给我最特别的楼诚

【蔺靖】遇东风

为了写《归路》翻到的,小修了一下写完了,没想到我还能抖点东西出来

主动交代,这篇其实就是后来的梦渔樵,我发现大概要写成长篇收不住,就赶紧跑路了


01

流云打着卷儿,在满山苍翠间来回穿梭着,不时传来两声清脆的啁啾。

蔺晨刚用完早膳没多久,喂完鸽子,跑后院给自己的小药圃翻了翻土,看着时间还早又跑去厨房摸了一个新出炉的驴打滚,吃到一半退回去,连盘一起给端了,边吃边往林殊房里走。


糯米磨得很细,豆沙软硬适中,润而不腻,黄豆粉炒的又蓬又香,这新来的厨子手艺很不错呀。

老头儿出去采药了,蔺晨给床上的毛球号了号脉,在一旁的小案上记了几句,笔一丢,大摇大摆的准备下山。

大美人新酿的玫瑰露差不多应该到要开坛的时候了。

听说还来了个从西域来卖奇珍异宠的商人。

片三丝儿也好久没吃了。

正想着这次要在山下呆几天,就在厢房门口被小童拦住了:“少阁主,靖王递了帖子。”


赤焰逆否。

纸不是什么好纸,墨也不是什么上等的货色。


蔺晨看了一眼,还给小童:“谁递来的?”

“靖王亲自送的,现在人还在山下等着。”

他当然会等着,他估计还恨不得抓着我让我亲口答他。

“他愿意等就让他等着。”

小童转身退出去,正要合上门,被蔺晨叫住:“慢着,帖子留下。”


他重又从锦囊中把纸卷拿出来,慢慢展开。字不错,勾横撇捺都很漂亮,集百家之长又自成一派,是下苦功夫练过的,看似锋芒内敛,实则凌厉磅礴。

萧景琰。

你心里已经既已有答案了,又何必还要来问呢。


02

蔺晨没想到萧景琰在山下站了那么久。

久到他吃了两笼蟹黄汤包,品了刚挖出来的二十年的梨花烧,还帮宫羽改了她新谱的曲子,给漂亮姐姐们重新编排了舞蹈,天都快黑了连鸟都要回家了,萧景琰还在那里站着。

这个呆子。

不过背挺得可真直,常年坐没坐相的蔺少阁主敬佩的点了点头。

要是让这个人来琅琊阁守大门,生意会不会好一点。

对面再摆个小飞流。

俩吉祥物啊。


最后一颗糖葫芦塞进嘴里,脚下轻轻一点,蔺晨从树上跳下来,在萧景琰左肩拍了一下,站到他右侧。

萧景琰差一点碰到他的袖子,反应倒是不慢。


“你累不累,给你吃个糖葫芦吧。”

“不用了,谢谢。”

“哦,”蔺晨自己把油纸剥开,开始吃第二根,“你来问问题,付得起酬金吗?不同的问题价格可是不一样的。”

“景琰自当倾尽全力。”

“你真不来一个啊,绝对比你吃过的好吃。”萧景琰抿着唇不说话,蔺晨把手收回来,掏出一个锦囊扔过去,“你要是答应我一件事,我现在就回答你。”


那是清早萧景琰亲自递上去的锦囊,他惊讶的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你是琅琊阁主?”

“琅琊阁主是个老头儿,只是恰巧那老头儿是我爹,他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现在归我管事。”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蔺晨歪着脑袋看着他:“我还没想好。”

“你!”

“怎么样,还要不要听?”

“如果会危害……”

“放心放心,保证不会让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先生请说。”

“等会儿。你得留我个信物,万一到时候你反悔不认账怎么办?”

“景琰绝不会食言而肥。”


蔺晨不说话,微微仰着头看着他,把山楂外裹着的糖衣咬的咔嚓咔嚓响,暗道小几岁就是吃亏,这眼下就落了气势。

萧景琰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身上连个挂饰也没有,半天从里衣摸出来一把贴身的小匕首。寒光锃亮,一看就是喂过血的,刀柄有一个小小的裂口,尾端刻着一个“琰”。

他才将将拿出来,就被蔺晨一把夺了过去。“这是景琰心爱之物……”

少年笑眯眯地看着他,随意的把匕首丢进袖笼里:“我一定替你,妥善保管。”


03

两人在山下的一处小亭子坐下,黄昏时分落了寒气,石凳又硬又冷,蔺晨不自在的蹭了两下。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烦请……”

萧景琰话还没讲完,就被蔺晨封了哑穴,皱着眉头拿眼睛瞪他。被蔺晨拿扇子在他肩头敲了两下,也不知敲到了哪里,萧景琰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咬着后槽牙把这一阵忍过去。

“稍安勿躁,先听我讲完。”


蔺晨没少溜下山听说书,拿着扇子权当醒木用,一拍桌子架势起的足:“话说西域有个小国,老皇帝有个女儿,长得尤其漂亮。”

他也睁圆眼睛瞪回去:“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不要打岔。”


有一天山里来了一个妖怪,把皇帝的女儿给抢走了。于是皇帝昭告天下,谁能把妖怪杀掉,救出公主,就把公主嫁给他。

这个国家的青年才俊都争相前往,可惜一连去了三个勇士,都没能把公主救出来。第四个勇士出发了,他的仆人悄悄的跟在勇士身后,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跟着勇士上了山,见到了妖怪。妖怪在一个山洞里,洞里堆满了耀眼的黄金,妖怪就坐在它的金山上。

第四个勇士也很英勇,他武艺高强,很快就杀死了妖怪。然后他捡起妖怪身下的金子,开始放声大笑。

就在这时,跟在他身后的仆人发现,他的主人正慢慢长出鳞甲,变成妖怪的样子。


蔺晨扇子一收:“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可以走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若当真不懂,就全当我不曾回答过这个问题,”他一晃袖子,“这把匕首我也现在就可以还给你。”

萧景琰捏成拳头的手紧了紧,喉结微微耸动:“多谢先生,景琰告辞了。”

“喂!”少年在后面叫他,萧景琰应声回头,“记住,我叫蔺晨。”


04

一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

赤焰军全军覆灭,祁王狱中被刺毒酒,林府被诛满门,萧景琰被召回金陵。天家无父子,他踏进城门的一刻只觉得满心凄凉。

真真是,物是人非。


三省六部,以吏部居首,工部官阶最低。

萧景琰回来不过两日,面了圣,被夺了兵权,转天扔到工部去了。


还没出宫建府的时候,和一众贵族子弟在树人院念书,他算不得出挑。经史策论还算不错,诗词歌赋勉强拿得出手,最擅长的要数兵法骑射,至于如何修缮建筑、保养沟渠,倒真是两眼一抹黑。

萧景琰是个明白人。他皇老子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大作为,左右不过是警告他,别翻出什么浪来。

他母亲位份低,虽说宫里讲求个母以子贵,但同样,子也以母贵,他们母子在这宫里,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宸妃和她背后的林家。


然而现在这棵树倒了。

萧选子嗣单薄,除了几个成年的儿子,剩下的都还是青黄不接的小萝卜头。萧景琰慢慢从大殿退出来,往静嫔的寝宫走。

萧景桓掌户部,萧景宣掌礼部,自己掌工部。

瞧瞧,多有意思。


05

这年多雨,听说上月金陵一连落足了十天大雨才停,空气里满是潮气,麻石板路的边边角角冒出一丛一丛的青苔。

护城河的水位涨上去就没回落过,真是一上任就摊上个好差事。


萧景琰刚换了件水绿色的袍子,这颜色衬得当下的景致,却不是人人都穿得起来的。他虽瘦,穿这颜色倒也不显得扶风弱柳,反倒给带出两份硬挺的生气来。

还剩了两家没收的早点摊子,他常年不在京里,倒是有些怀念。


“老板,来两块蒸儿糕。”

“好咧,您稍等。”小贩声音并不见老,鬓间却藏着星星点点的白,手脚麻利的往竹筒里装了米粉,再加上两勺糖,又盖上一层米粉,然后放上小炉子里蒸上。

萧景琰试图张了张嘴,就像通常林殊做的那样,多讨两分糖或是添几成豆沙,最终还是放弃了,摸出两文钱,接过还雪白雪白冒着热气的蒸儿糕,不怕烫的咬上一口。

不甜。

又站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见几个工部的小官姗姗而来。工部的门开了,萧景琰落后几步,迈了进去。


“老板,来份蒸儿糕呗,多给加点糖成吗?”一身雪青色外袍的少年晃着手里的扇子站在点心摊旁,若不是带了点外地口音,倒是真要以为是常来的熟客了。

“哪家的公子哥,还贪这两口甜的!”


06

听说萧景琰早早到了,正在资料室里翻文献,王衡有些惊讶,人连忙往资料室赶。之前的三皇子,不到巳时不出现,还每次都要派人去请,这个七皇子倒是有些特别。

萧景琰昨日里听见几个工部侍郎和眼前这个尚书大人在背后议论自己是不是第二个萧景宣,装作没看见王衡的满脸惊诧,不卑不亢的开口:“王大人,景琰想随您去河道看看。”


护城河的水位几天都没动静,当务之急是疏通河道,可这要到时候他没疏通河道,反倒把皇帝的儿子拿来祭了河神,他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王衡踯躅片刻:“这,七皇子刚来工部,还是先熟悉一下吧。”

“景琰是个武人,但也知道纸上谈兵的道理。”见王衡还在犹豫,萧景琰声音沉下去两分,“王大人,我父皇既然派我来了工部,我自当好好做事,你不必有所顾虑。”

眼前这个皇子不过年方十八,刚出宫建府没两年,还没被指婚,刚召回来不久,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他不为圣上所喜,没想到竟有这般的威压。到底是带兵打仗的么,王衡点了点头:“下官这就给您安排。”

“不用安排了,我看今天就不错。”


浅滩上的河工们都卷着裤腿站在齐膝盖的水里,萧景琰正要撩袍子,就被跟来的小侍郎拦住了:“水下常有看不见的硬物,容易伤着您。”

萧景琰停下动作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把手放下去:“把近几日的水位记录给我看看。”


比之前两日,水退下去两分,下游的堤已经炸了但也只到这个程度,若近期内又有暴雨,怕是要不好。

“惯常的疏通河道,用得是什么法子?”

“以前多用的是小船,但现在水流太急,小船无法固定。”

“无法固定……”日头渐渐升高,阳光晃着眼睛,萧景琰百思不得其法,不觉有些烦躁。


07

又晴了五六日,水退回正常位子,萧景琰学着河工的样子把袍子别在腰间,挽着裤腿站在水里。虽说这个时节水已经不再刺骨,但除却午后时分被太阳晒暖的几个时辰,都还是寒津津的。

他弯腰从水里把踢到的一块石头摸起来,随手扔到岸上,感觉脚底有些痛,大概是被划破了。王衡来时看见萧景琰站在水里,急的直跳脚:“您怎么也跟着下去了,这万一……”

“王大人多虑了,景琰水性还是不错的。”萧景琰借着他的手爬上来,“多谢。”


岸边的梧桐树下放了张河工吃饭的桌子,现在上面摊着一沓宣纸、一支墨笔和一本倒扣的《水经注》。汛期就快到了,必须要在此之前疏通河道。

“王大人,往年调来疏通河道的船只大概数量是多少?”

王衡想了想,报了个数。萧景琰抓了笔,在纸上画了个示意的图纸:“今年只征调中等大小的渔船,如果我们把船只连起来,就能在水里固定住,多请一些水性好的工人,应该没有问题。这件事必须在月底前完成。”

王衡原本的想法是请朝廷征大船,但折子批不下来,没想到萧景琰竟然想出来这么个法子,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属下这就去办。”


萧景琰收了东西,脚在地上踩实了还微微有些痛,但比起他在战场上受的那些伤,根本就不值一提。

小殊啊小殊,你也没想到吧,你想出来的御敌之策,竟还能用于民生。


08

好容易把梅长苏那个讨债鬼送去了江左,前脚蔺阁主出了门去见故人,后脚少阁主就收拾包裹来了金陵。

关于萧景琰的二三事,琅琊阁铺天盖地的情报网早就写的一清二楚的呈给蔺晨了。然而白纸黑字同他人口述完全是两码事,他从梅长苏嘴里套了很多话,或者也不能叫套话,因为还有很多他没问的,是梅长苏主动交代的。

这个人孤傲、固执,心底明镜儿似的,得到的一众评语确实木讷平庸。

实在有意思。


“帮我。”

“琅琊阁不涉朝政。”

梅长苏在身后的咳嗽叹息几分真几分假他了如指掌,他这话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却难以捉摸。救了林殊,就等于是在天家那些腌臜事里斜插了一杠子,那么干净的眉眼,非要给拖进去。

“蔺晨。”

“干嘛?”

“你不帮我,也别拦我。”

“那不该我管,”蔺晨敛下眼皮,“我只要保证你死不了就行了。”

“多谢。”


09

啪。

萧景琰下意识的抬头。

又是一个核桃砸下来,被萧景琰反手接住,抬手扔了回去。

檐上的少年挥扇一挡,把核桃打落,从房顶上飞下来:“美人,还记得我吗?”

“蔺先生。”

“说话算话,我的条件是,我要住在你府上。”蔺晨从怀里把匕首抛给他。

入了夏,天光愈发绵长,萧景琰墨玉一般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波澜:“我这就请人帮先生收拾客房。”


他把匕首递还给蔺晨,这事太过微不足道,不值得以这把匕首作为交换。

蔺晨含笑看着他,接过来攥在手里,摸索着刀鞘上的花纹,右手指尖微动,手里的折扇应声展开:“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fin


两年后梅长苏成为江左盟盟主,消失了三个月的蔺晨在萧景琰家的院墙上朝他扔荔枝核。

“美人儿。”蔺晨在晨光里叫住他。

萧景琰还得去上朝,一抬手让下人等着:“先生这次又要干什么。”

“小事小事,我没地方住,还住你这行吗。”

“先生请下来吧,景琰这就命人去收拾客房。”


蔺晨还坐在墙头,看着萧景琰的背影。他听林殊讲这个老七的时候,就觉得他很有意思,跟他在一起呆了大半年,只觉得这人好像一天比一天有意思。

这可不大妙,所以他跑了,过了俩月又自己跑了回来,翘脚靠在软塌上喝着茶等萧景琰下朝。

其实这人吧,要非挑挑毛病也是不老少,比如性子太死板,说话太直白,脑筋太愚钝。


最大的缺点,大概要算生在了帝王家。


他喜欢萧景琰,所以愿意因为被关在这四四方方的金陵城里。

关一年可以,关两年还成,可你说关上一辈子,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喜欢萧景琰了。


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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