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最特别的楼诚

【伪装者 楼诚】赋你色彩,予我华章 章廿一

章廿一 大雪

一候鹖鴠不鸣,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

——《秋词二首·其二(唐·刘禹锡)》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1

德国乡村俱乐部。

阿诚和郭骑云一人一边守在门口,站成两尊门神。包间内,明楼和王天风面对而坐,相互打量。最终还是明楼先开口:“你居然敢来见我。”

王天风面上也是一派心平气和:“你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明楼一拍桌子,喝道:“是你欠我的!”

对面的人只眯了眯眼:“现在在打仗,每天都在死人。我们都可以死,难道就你兄弟不能死?”

当年他带走明台时说的也是这句话,明楼上去就是一拳:“你混账!”

王天风反手也是一拳:“你混账!”

门外的阿诚和郭骑云听到动静冲进来,两个人已经扭打成一团,互相揍的不可开交。上前劝架的阿诚混乱中不知被谁砸中一拳,用力将两人拖开:“够了,有话好好说!”

王天风舔了舔下唇,尝到了点血的味道:“你们家的下人总有高人一等的错觉。”

明楼听到“下人”两个字恨不得上去再给他一拳,冷哼了一声:“管好你家侄儿!”

王天风笑了起来:“我记得阿诚画画儿不错,就是画风总上不了档次……”

明楼截断他的话头:“那也比你侄儿好,只能拍拍三流小明星。”

一旁的郭骑云忍无可忍:“一人少说一句!你们俩能不能有点长官样!”一句话出口,四个人都愣了,气氛一下子静默下来。

阿诚点了点头:“我觉得他说得对。”

明楼和王天风对视一眼,二人突然都觉得有些可笑。将阿诚和郭骑云赶出去,重新坐回原位。

 

赢了一场牌的明台也被赶了出去,包间里又只剩下明楼同王天风。

死一般的静。

王天风把最后一摞还码的整齐的筹码推倒,开口问道:“你孤独吗?”

明楼没有接茬,反问道:“你孤独吗?”

王天风笑的有几分诡异:“我马上就不孤独了。但是你,会一直孤独下去。”

明楼的脸色变幻了几番,最终恢复如常。他轻叹了口气:“我就盼着有朝一日谁能把我卖了,把我拉到大太阳底下,告诉全天下的人,我,明楼,是一个抗日分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中国人。”

“你就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了?”王天风嗤笑道,“别做梦了。”

明楼不说话。

“为什么选明台?”

“不选他难道选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们都可以死。”明楼顿了顿,“唯独我兄弟不能死?”

王天风看着满桌的筹码叹了口气,那个莫名其妙就被推上牌桌的孩子,稳操胜券的赢了一局,却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是我害了他。”

“这个计划很重要,事关第二战区千千万万战士们的生命,你的认可才能让我放心,毕竟你是执行人。”

“你放心吧,我会换个地方待着,我一直相信你的决断力。”

阿诚推门进来:“大哥,该走了。”

王天风也站了起来:“走吧。你做事就是喜欢婆婆妈妈,拖泥带水。”

“明台的订婚晚宴你真的要去参加吗?”

“当然,我要祝他幸福!哪怕幸福很短暂,那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晚宴前,别露面了。”

王天风点了点头。

“走了。”

“明楼。”

明楼回过神,王天风站在原地,朝他伸出手。

他上前握住。

“抗战必胜。”

抗战必胜。他们都是掘墓人。 

 

2

今天是明台订婚的日子。

明楼同明镜一起站在楼下,侧头看明镜满怀安慰的笑着,心中歉疚、无奈以及不舍交织。王天风说的对,哪怕幸福很短暂,那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明台已经从房内出来,潇洒的朝楼下挥挥手,有风范的走下扶梯。阿诚在落后他两级台阶的位置,跟着一起下楼。

明家做东,他们三人今天俱是同款的着装。黑西装白衬衣,唯一的区别只在于领带和腕表。明台年轻,性子跳脱,戴着黑色的领结,他选了一款浅蓝色的领带,阿诚则是一条香槟色的,不出挑不抢眼,但足够出色。

身后有人小声议论,大抵都是在说明台青年才俊,年轻有为。他细细打量着明台,眉眼之间是比之前多了两分凌厉,英气十足,嘴角唇边都是柔和的笑意,眼底则是被明镜惯出来的满满温柔,跟从前确实不大一样了。

明堂拿手中的酒杯碰了碰他的:“小的已经订婚了,你这个做大哥的……”

明楼默默的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没有接话,目光投向挂着浅笑站在楼梯扶手边的人,眉梢染上两分柔和。

芝兰玉树。以岁月为华服,风华慑人,漠视枯荣。

阿诚的目光从明台身上挪开,望向明楼,后者举起酒杯,嘴角挂着一个值得玩味的笑。他摸不清明楼笑中的含义,却还是忍不住因为那抹笑而微微侧头,扬起嘴角。

流光溢彩。

 

叮铃铃——

明楼同阿诚一齐望向电话,一直响到第三声,明楼才伸手,缓缓将电话接了起来。

王天风的声音透过电流有几分失真,显得更加阴沉:“青出于蓝。”

明楼一时之间竟有些激动。纵使他之前一直不肯承认,但到底明家“养花养牡丹,养草是兰草”,明台面上玩世不恭,干起事情来毫不含糊。他握着电话,不知该哭该笑。

“我替补了。”

只有“嘟嘟”的电流声。

明楼把电话放了回去,念叨了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阿诚见他面色有异,一时不敢开口,半晌才问道:“明台没事了?”

“我们的方案失败了。”明楼叹了口气,“现在,指挥权归‘毒蜂’了。”

两人都垂着头,脸色灰败。

关于“死间计划”的具体事宜,阿诚并不完全了解。他相信抗战必胜,但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兵力还是国力来说,相较于今天的日本,中华民国确确实实是一个弱国。事到如今,只有拼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国家生存,他们这些人早早做好牺牲自己的打算。但亲身赴死,同看着至亲的人去历险是截然不同的体验。然而正为明台忧心的阿诚并不知道,在最初明楼的计划里,他要将自己填进去。

民族已是存亡之际,他们所能做的,只有奋不顾身,拯救国家于万一。如果可以,谁都想看看阴云背后明媚的太阳。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不是束手无策,而是无可奈何。

 

3

阿诚推开门,明楼同汪曼春一齐抬头望向他。“汪小姐好,先生,您叫我?”

“明台有一块‘伯爵’表还在不在?”

他问的没头没脑,阿诚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表?”

汪曼春接口道:“‘伯爵’表。”

她咬钩了。

阿诚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有。”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汪曼春的样子。

少女穿着得体的衣服,纵使旅途有些颠簸,发丝有些凌乱,背也仍旧挺得笔直。下巴扬得高高的,唇色是淡淡的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擦着艳丽的口红,张扬的大红色,招摇、妖冶的生出几分鬼魅。

76号出了名的蛇蝎美人,手段如何早有耳闻,新的“死间计划”他们所知甚少,若是明台最后落到汪曼春手上,还不知会是怎么个下场。

“你马上回家去找找。”明楼火急火燎的。

他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小少爷不在家,我怎么找?”

明楼突然发作:“不在家,就把他房间给我抄了!人在不在家无所谓,‘伯爵’表一定要在,必须在。”

阿诚神色仓皇,连忙道:“我这就回家去找。”说着快步出门,回明家去找那块铁定不在了的“伯爵”表。

 

寒风瑟瑟。

明台回头看了一眼于曼丽,她穿着夜行衣,月光下显得更加瘦小。“你怎么样?”

“我准备好了。”

“B区行动组会替我们清除障碍,一会儿信号灯出现,你就可以走了。”明台说着边帮于曼丽拴紧绳索。

“好。”她凝视着明台的侧脸,轻声道,“我还没有恭喜你订婚。”明台听见这话愣了愣,抬头望向他,于曼丽笑了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这姑娘左边有颗小虎牙,纵使眉眼生得媚,露齿一笑却是一派纯真可爱:“恭喜你。”

明台半晌才道:“谢谢。”

“你不用为我担心。”于曼丽轻声道,“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只是我自己贪心。”

明台内心局促。他想起接到“刺杀明楼座驾”的命令之时,于曼丽拉着自己说要私奔;还有在他发现走私线的时候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说他们只是想保护他;以及他们无数无数次的无间配合,顺利完成的一个又一个任务。生死搭档两个人一条命,他又是行动组组长,于曼丽处处以他为先,替他考量,明台说不清,他觉得自己欠了她,却又不知自己欠了她什么。

他只能朝她笑笑。他的人生到目前为止仍可以说是一帆顺遂的,那笑容无忧无虑,像梅雨季里久别难见的阳光,只一瞬,也能驱走阴霾。

古城墙上风头正劲。

“抱抱我。”于曼丽朝他伸出手,“这一路艰险莫测,还不知道……”如今一别,何时再见。

明台大方的张开双臂,于曼丽把腰间的绳扣顺到身后,扑进明台的怀抱。

 

手电筒一片狂闪,军犬狂吠,特务们纷纷奔袭而上。明台在黑暗中拼尽全力射击、狂奔,在一片枪火中,飞跃古城墙,成功脱逃。

相比之下,明楼的办公室安静的可怕。

阿诚推门进来时,明楼正半靠半卧在沙发上闭着眸子假寐。他一瞬间睁开眼,看着阿诚神色凝重,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阿诚附在他耳边:“郭骑云、于曼丽殉国了。”

明楼脸色陡变,耳边不断响起王天风的话:“你不是骂我是疯子吗?我这次就好好疯给你看看……”

“混蛋!”

阿诚连忙上前扶住他。

明楼是纵观大局的书写者,他看到故事的走向,安排每一个高潮,计算利益得失,然后预知最后的结局。但王天风不同,他是依附于直觉而活的“猎犬”,冷酷偏执,只走他认为对的道路。他是可敬的队友,是可怕的对手,下手狠毒不留余地,明楼心中发恨,但事到如今已经无可挽回,只能推波助澜。

“你马上去一趟76号,立即帮汪曼春理清所有的线索,告诉她……”

阿诚接口道:“明台的‘伯爵’表不见了。”

明楼点点头:“带合同去。”

“明白。”

“告诉朱徽茵,叫房东出面,指认明台。”

阿诚点了点头,踟蹰道:“大姐那里?”

明楼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你回家一趟,拿些换洗的衣服,告诉大姐……”

“告诉大姐,明台的面粉厂机器出了故障,忙着找技师修理机器,最近都不回来住了。大哥这边要去南京出差,所以拿几件换洗的衣服。”

明楼点了点头。

阿诚把手搭在他肩上,两人都默不作声,风刮在窗户上,呼呼作响。“那我去了。”

“记住,点到为止,不留痕迹。”明楼把手覆在阿诚手上,再一次嘱咐道。

 

4

阿诚冲进明楼的办公室:“王天风死了。”

明楼半闭着眼睛,猛地一下睁开:“怎么死的?”

“被……被……”阿诚关紧房门走回明楼身边,“被……明台……一刀致命。”

明楼手上握着的那支红色的铅笔,生生被掰成两半。

阿诚担忧的站在他办公桌前,默默的看着他。

桌上摆着两个清明果。

青色的,用浆麦草的汁拌进糯米粉里,再包裹进豆沙馅儿,不甜不腻,带着清淡却悠长的青草香气。

现在看来却这么讽刺。

清明节呵,他王天风倒真是挑了个好时候赴死。

那小碟青团是早上阿诚放在食盒里给他带来的,明楼这几天胃一直不舒服,怕吃了糯米类的东西愈加不好消化,便放在一旁没碰。从早晨搁到现在,软乎乎的团子外表早就硬了。

他还记得明台爱吃各种各样的糯米食。

从前家里做饭的许嫂是金华人。金华的清明果同上海的不大相同,每每清明节的时候明台都会溜进厨房,央求许嫂做三种清明果给他吃。有一年吃多了,又跑到外面疯玩,吹了风积了食,大半夜的上吐下泻,眼泪汪汪的还不忘让明镜给他留几个清明果,弄得明镜好气又好笑。

“明台……”明楼抬头看着阿诚。

“被76号逮捕了。”

明楼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的血液在一瞬间都“轰”得冲上脑门,他设想了各种情形,却万万没有想过王天风会选择让明台将他杀死。一个嘴毒心毒,一个够刚够狠,“毒蜂”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学生。

“他完成了‘死间’的前奏,等着我来演大结局。失算……太失算了。”

“虽然失算,但坐实了王天风的‘叛徒’之名,汪曼春正好落入大哥你诱敌深入的陷阱。”

明楼抬手示意阿诚不要继续说下去,他拿断了的笔在白纸上画了三条不连贯的线,一条实线,一条虚线,一条粗线。实线断了,落了空;虚线命悬一线;粗线,必须有新的生机出现……

“一定要让汪曼春先入为主。”

阿诚看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明楼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旁,很快阿诚就出现在了办公大楼前,开了车离开。他看着玻璃里自己的倒影,觉得陌生的很。

一时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王天风就这么死了。

明楼还记得自己和他在军校的时候,少年气盛,肆意张狂。他到如今不过而立,却已是满身疲惫。短短数十载,人生苍凉历尽,得以继续坚守的理由,不过是少年时沸腾的热血仍在心口,滚烫难凉。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年的生活就好像一场戏。它没有鲜明的轮廓,持续不断、隐而不见,仿佛一出由旁白和对话交织而成的一幕充满激烈矛盾的戏剧,不过短短几页纸,却涉及了太过漫长的时间,像一生那么漫长。

 

5

明家虽是明镜做主,但明楼很习惯出了事先往自己身上扛,就像一个家族的长房老大一样。这类人大多固执、敏感,虽千万人而愿往矣,他们习惯于独行夜路,月如钩心如水,心思沉静的一如深潭,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汪潭水下,韫藏着怎样的狂乱,怎样的澎湃,以及信仰、希望以及无数的爱。

他握着监听耳机,手上青筋直冒。

明台在耳机那头狂笑。

他笑的毫无顾忌,笑的汪曼春心底发毛,笑的明楼心里发疼。

明楼走在76号办公楼的走廊上,一步一步走的沉重却又极稳当。他其实和明镜很像,总觉得明台没长大。好像前一刻明楼还看着他穿着新衣服趴在地上数蚂蚁,干了错事怕挨打满屋子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下一刻就是接到他在毕业前,成功击毙长谷川刚的消息。而现在,战友全部牺牲,老师叛变死死于他手,明台正在76号忍受着非人的折磨,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能倒?

 

明楼想起来前两年刚回上海的时候,为了行事方便他和阿诚窝在酒店里不回家。只是自我选择和被迫选择总归是不同的,还是住惯的套间,却多了两分狼狈的意思。

墙上的挂钟不紧不慢的走着,滴答滴答。他有一个瞬间甚至想砸了那个喋喋不休的闹钟,又暗嘲自己如今的定力竟是这般一天不如一天。

整整三天三夜,明楼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时起时坐,度日如年的守着时钟等待,等他谋划已久的结局,等阿诚带来多天来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大哥。”阿诚推开门。

到了结局揭晓的一刻,明楼反而很镇定。他倒了杯水,递给阿诚,后者嘴唇上干燥的起了一层皮:“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梁仲春带人抄了面粉厂,当场起获了电台和密码本,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销毁的密码记录。我做的很谨慎,万无一失,所有的密码记录都伪造的严丝合缝,但是都有迹可循。”他把水杯握在手上,说完才小小的抿了一口。

明楼点了点头,问:“汪曼春那里呢?”

“我去打听了,汪曼春立功心切,得知梁仲春起获了新情报以后,到特高课那里告了梁仲春一状,梁仲春迫不得已,交出了所有的密码记录。汪曼春正在派人连夜分析情报,从这些断编残简里,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故意留下的线索,从而认定于曼丽身上的情报确为真实无误。”

“但愿如此。只有如此,死了的人才没有白死。”明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明台怎么样?”

阿诚低头看着水杯,手指在玻璃杯口摩挲,字斟句酌了半天:“明台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明楼向后仰躺在沙发上,泪水顺着指尖向下流淌。“我当初做了两手准备,我赌他垮掉。你知道,酷刑是考验人体极限的承受力,明台从小娇生惯养。”

阿诚放下杯子,走到长沙发前,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拥抱明楼,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他的颈窝处:“大哥。”

“我太可恶了,太不是东西。我居然赌他垮掉,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受过酷刑再招供,可信度达到百分之八十。我当他是一枚棋子,想着他如果垮掉,我就顺理成章把他接回家,送出国。当然,从此以后,他将不再是一名战士,因为他是一名逃兵。”

阿诚狠狠的把明楼捂住眼睛的手拽下来。他们都是棋子,明楼当明台是一枚棋子,但他又何尝不是把自己也看做一枚棋子。不只是他,还有阿诚,包括已经死去的王天风、于曼丽和郭骑云,他们都是棋子,为了最后的胜利随时可以献出生命的棋子。但明楼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无法接受亲手将弟弟送进76号的自己。然而看着明楼发红的眼眶和满是血丝的眼睛,他半句重话也说不出来,拿了手帕递给明楼:“大哥,你太逼自己了。”

明楼摆摆手,继续说:“我也赌他会赢。他战胜了一切,他能熬到刑场上,我们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一半。从此以后,他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

 

阿诚到里间,将枕头拍松,又抖了抖被子。明楼还坐在沙发边没动。

“大哥。”阿诚手里下了些劲,“大姐说,让你少熬夜。”

他到底不敢完全和明楼犟着来,便也只能陪着坐下。陡然肩上多了一份重量,下意识的一惊,明楼的手覆在他腿上,安抚的拍了拍。

“我这两天,总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明楼说着摊开手掌,“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至少还能护住我们这个小家。可是现在,我要亲手将它打破,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姐。”

阿诚微微侧过身,半环住明楼。他不知该说什么。从到明家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在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发奋努力,害怕成为包袱而被厌弃。但不管怎么努力,总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即使无论是明楼还是学堂里的先生,无一不在告诉他他已经足够优秀,他仍会觉得不够。

明台出事,明楼白天在办公室与人虚与委蛇,晚上忍受自己良心的折磨。阿诚一面在外面奔波,一面还要想法安抚明镜,还要分神顾念明楼,几天下来也是疲惫不堪,两下相加,试图安慰明楼的话,半个字也说不出。

“大哥,我觉得是时候下最后一步棋了。”

明楼拿过阿诚之前放在桌上的杯子,将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脸色惨白。喃喃道:“是时候了。”

“大哥,你一定要撑住,成败在此一举。”

“成败之数,谁也无法预见。”

“忠奸之判,在于天理昭彰,问心无愧。”

“下最后一步棋吧,但愿天佑忠良。”

阿诚走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喂,接明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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