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最特别的楼诚

【伪装者 楼诚】赋你色彩,予我华章 章十八

章十八 霜降

一候豺乃祭兽,二候草木黄落,三候蜇虫咸俯。

——《暮秋独游曲江(唐·李商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1

阿诚躺在床上,同小时候一样的睡姿,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这么多年都没改过,脸上倒是一片平和。

明楼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阿诚真的恨桂姨吗?

也许不尽然吧。

他小时候怕她。怕挨打,怕没有饭吃,怕被关在小黑屋子里。

恨是一种太浓烈太极端的情感,多数人以为讨厌极了,便是恨了。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恨意会让你做许多可怕的事情,会让你看不到世间的一切美好,会带来人格的扭曲。

如果阿诚真的恨她,那就不会是今天的阿诚了。

明楼轻轻把门带上,明镜正在外面等着他:“大姐。”

“阿诚睡下了?”

“睡了。”

“桂姨的事……”

明楼摇了摇头:“我再跟他谈谈吧,但是希望不大。”

明镜点了点头:“当年的事……但是桂姨这些年也过得很苦,唉。”

 

“大哥,吃早饭了。”阿诚端着双人份的早餐到明楼房间外的小客厅。

明楼拿起一块三明治:“坐下一起吃。”

“不吃了,我马上要去一趟海军俱乐部?”

都端了双份的早餐进来说不吃了,明楼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一把把人拽到单人沙发上坐下,把牛奶塞到他手里。“南田就算找你,也不差这一顿早饭的功夫。”

牛奶冷热适中,正合适入口。“南田她,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当然。”明楼仍旧不紧不慢的,“她一直在怀疑我们。”

“她叫我去,一定是投石问路。”

“‘樱花号’的事情动作太大,特高课现在满头是包,她一定会怀疑是内部出了问题。她叫你去就是探探口风,千万不要冒险出头。”

“大哥放心吧。”

明楼看气氛良好,端起杯子犹豫了一下:“桂姨的事……”

话音未落,阿诚便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搁,几滴牛奶跃出杯口,又在重力的作用下落回去。“我们能不谈她的事情了吗?”

“好好好,不谈就不谈,我等下啊,就去跟大姐说,让她把桂姨赶走。而且,一分钱都不能给她。”

明楼说的一本正经,他那一拳头就像是打在了软棉花上,根本使不出力来,三两口把三明治吃掉,一口气喝光牛奶,径自端起盘子。“大哥等下自己把杯子放到厨房去吧。”

“诶,等一下,”弟弟大了真是半句话都说不得了,“你去帮我把小家伙叫到这里来。”

“我不去。大年初一的,他要在你这里受了气,回头准找我出气。”

“嘿——”明楼站起来作势要打他,阿诚连忙开门闪身出去。明楼刚坐下展开报纸,门又开了,阿诚露了个脑袋,“我这就去叫,不过,你可千万别骂人啊。”

明楼四下看看也没什么能扔出去的东西:“你……”

 

桂姨是年三十的晚上来的明家,虽然阿诚这边和明楼的意思都是不赞成桂姨留下来,但毕竟大过年的,明镜也不好赶人走,桂姨也就这么先在明家住了下来。

“阿诚……”

他一开门,养母期期艾艾的抱着一个包裹站在门口。嘴角向下撇了撇准备关门,桂姨先他一步把门抵住。“阿诚,这是我给你做的棉衣,粗针麻线的不讨好,你要不喜欢就扔了吧。”

阿诚一手扶着门,静静的看着她。见他不收,桂姨收回包裹抱在胸前,面上又多了几分尴尬。“等下我就跟大小姐说,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畏畏缩缩的样子,两鬓微白的头发和佝偻着的背,这个形象和记忆里她面容扭曲的想要掐死自己的样子重叠,惊诧于自己内心居然如此平静。

他不爱她,不恨她,也不再怕她。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人,和街上许许多多的中年妇人一样,他不再对她有任何别的情感了。她抱在胸前的蓝布包裹也显得有些可笑,在他需要她付出母爱的时候,她对他只有仇恨,等到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了,她却在这里示好。可是他要的时候她没有给,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阿诚,”在走廊上站了许久的明镜突然开口,“桂姨千里迢迢的背来了,你好歹就收下吧,算是给大姐一个薄面。”

大姐都开了口,他也不好再僵着,伸手接了那个包裹。明镜看他还是满脸的不情愿,叹了口气转向桂姨:“桂姨,你先去休息吧,我和他谈谈。”

 

2

    “当年的事情,都是桂姨的错,我知道你很难忘记。可是她也老了,医生说,她当年只是一个可怜的狂想症患者。”明镜拿过他手中的包裹拆开,“你看她还惦记着你,原谅她吧。”

“大姐,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伤痛早就和曾经的噩梦一起被埋葬,这个女人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

“你还恨她吗?”

他轻轻的,却是肯定的摇了摇头。

明镜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我下午就安排她走,你礼貌上送她一下吧。”说完站起身,拍了拍阿诚转身要走。

“大姐,”阿诚声音低沉的唤了一声,“您不用顾忌我,您想让桂姨留下便留下吧,我没事的。”

 

明楼知道阿诚同意让桂姨留下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回头去望那个人的脸色,平静自然,微微咬着唇。“既然阿诚没有意见,全凭大姐做主。”他拍了拍阿诚的肩膀,“跟我到书房来。”

他想的没有错,阿诚确实不恨桂姨了,但是对于她留在家里这件事还是有诸多不情愿的,但是大姐不自觉中表明了想让桂姨留下来的意愿,他不愿拂了大姐的意,便只能委屈自己。

“桂姨的事,”明楼看他神色自然,“过段时日还是让大姐寻个由头送她走吧,你再忍耐些时日。”

“我没事的。”

硬着脖子还说没事。阿诚和明台两个人,一个隐忍不发,一个大呼小叫,真该和在一起回炉重造一下。

明楼递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阿诚:“拆开看看。”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是一副袖口。蓝宝石质地,在阳光下折射出深浅不同的蓝色,中间图案是一个银色的舵,既出挑又沉稳。“新年礼物。”

阿诚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忙里偷闲,总能挤出时间来。”

“不务正业。”

他把袖口举起对着太阳看折射的光芒,满脸兴味像一个天真的孩童,宝石的蓝色衬的阿诚的手更显得白皙,明楼忍不住把这双手握在手里,细细的抚摸过一个个指节,滑到指尖,一根根的把玩。明明并没有什么,但阿诚却觉得这动作色情无比,一时间竟有些口干舌燥,用力把手抽出,瞪了明楼一眼。耳垂殷红,连脖子都泛上点粉色,明楼忍不住把人捉过来,捏住后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新年快乐,阿诚。”

 

3

明台正趴在桌上画海军俱乐部的平面图,一点点细细的描,手底下的线断断续续的。第一声敲门声响起时他愣了一下,迅速把几张卷子盖在上面:“进来。”

阿诚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碟,上面摆着几块西式的点心。“在用功呢。大哥让我来给你送宵夜。”

明台站起来去接阿诚手里的盘子:“谢谢阿诚哥。”

“看你的书。”阿诚手一晃,直接把盘子搁在桌上,伸手就要去拿卷子,“做了几张了?”

明台连忙用手去摁住:“两张,一张欧洲考古,一张拉丁语。”

“放开。”阿诚倏地变了语调。

明台只得乖乖退后,把笔拿在手上把玩。

“这是什么?”一叠卷子下掺了一张质地不同的纸,上面画着的东西倒是阿诚十分熟悉的,“平面图?怎么,你想改学建筑了?”

“是呀,阿诚哥,你看我画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阿诚摇了摇头,这平面图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你画的,这是海军俱乐部吧?”

阿诚从明台桌上另外拿了支钢笔,直接在明台平面图的基础上开始画。线拉的平滑且直,富有弹性,明台死硬的线条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初拿画笔的小孩。阿诚一边画一边说:“海军俱乐部的凉台很窄,这里是水平长窗。走廊直接连着一个曲折的花廊,这里有一个小池塘……”

他一边说,明台一边在脑子里飞快的闪回海军俱乐部的影像。“这里是庭院的外墙,为了让池塘里的水保持洁净,通常是引用活水。按照一般园林设计的手法,这堵墙下面,应该有一个很大的孔洞,类似拱门,苏州河的活水就从拱门下面源源不断地流进来了。”

“阿诚哥,你学建筑的怎么还懂园林设计呀?”

“你呀,还说要学建筑。建筑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得懂点室内设计,还有风景园林艺术。”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明台,“就你这三分钟热度,真要学这个?”

明台从他手上把纸抢回去,拿起一块点心:“这个真好吃,阿诚哥你要不要来一块?”

 

阿诚从明台房间出来,直接去了明楼的书房。

“……好的,谢谢。”明楼正好结束那个电话。

“怎么样?”阿诚急切的问道。

“跟你了解的差不多。”

“做了他。”阿诚毫不犹豫。

明楼点点头:“当然,这件事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

“那个叛徒我认识,叫许鹤,在伏龙芝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他跟我不同期。”

明楼的眼底闪过一丝凶光。“他非死不可。”早先阿诚端到他房里的咖啡已经变得温凉,入口只有苦味没有回甘,“明台现在怎么样?”

“在研究日本领事馆的平面图。”

“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消息走漏的太多他就要开始怀疑我们了。”

“……我今天去找南田洋子,她突然提到桂姨回到明家的事情,后来梁仲春也提起‘孤狼’的事,而南田洋子办公室里的密报也都是来自‘孤狼’。直指大姐是共产党,你有重大的重庆分子大的嫌疑,还有一句,‘阿诚可利用’。”

明楼的面色跟他一样沉:“这个人就在我们身边。”

“我怀疑,就在我们家里。”

“桂姨?”明楼面上有一丝惊诧。但是细细想来,十年不知踪迹,而且按梁仲春所说,这个“孤狼”是最近出现的,他又呷了一口咖啡,喃喃道,“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当你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无论剩下的是什么,无论多么难以置信,也一定是真的。”

“这件事我会去仔细查实的。”

“在事情被证实之前,保持常态,仔细观察。”

“我知道。”阿诚把明楼桌上的咖啡杯连托盘端起,“大哥你收了我的书居然自己看,明台说的真没错,专制。”

 

4

正月十五元宵节。

今年的元宵不凑巧,又是下雨又是降温,明台坐不住又出不去,整个人异常烦躁。从果盘里挑了个橘子,拿在手上一边抛一边进了厨房:“阿诚哥你在干嘛啊?”

明家的元宵通常有几种口味:阿诚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但明楼要吃猪肉的,明镜要吃黑芝麻的,明台要吃枣泥的,还要再包上几个果仁的,吃到了便寓意着好兆头。往常都是明镜亲手包,今年厂里出了点问题,必须得她亲自出面解决,这任务便交给阿诚了。

泡了一夜的糯米细细的磨成米浆,再脱水,放到干净的盆里揉到均匀光滑。馅料是阿香早就调好了的,和了少许的猪油,香而不腻。明台一边往嘴里塞橘子一在厨房晃悠,橘子皮远距离扔进垃圾桶里,他拍了拍手,把两列顶头的汤圆换了个位置。

“明台,”正仔细搓汤圆,力求保证每个汤圆大小个头形状都近乎一致的阿诚把手上的作品也放到盘子里,将被明台调换了的汤圆又换了回来。拿过橘子的手沾了点果汁,留下了淡淡的手印,“犯罪证据都留在上面了,小少爷。”

被捉住的人毫不害臊,转过身去揭开锅盖:“我饿了阿诚哥,有什么吃的吗?”

阿诚快速的把汤圆个数一清点,洗了手擦干,扶着明台的肩把他往外推,明台嗷嗷叫着和他反方向使力,二人都用着巧劲,一不留神贴身搏斗技巧都用上了。阿诚一把捏住明台的手腕,右手用力挥开他的另一只手,把一旁切好的桂花糖藕抓了一片,塞到明台的嘴里。“别添乱了,你要真闲的慌,去找大哥玩去。”

明台嘴里叼着吃的,看阿诚的眼神带了点深意,三两下嚼完嘴里的食物。“哼,我去等大姐回来。”

 

雨一直没停。因着下雨,天也黑的早,又湿又冷的。明台拿着个苹果,带着把牙印刻在上面力道咬的咔擦咔擦响,坐在沙发上把杂志翻得哗哗作响。

“苹果挺甜的,大哥你尝尝。”阿诚把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拿给明楼,“谁惹你了,小少爷?”

“老天爷惹他了,我们家小祖宗去不了花灯会。”明楼直接叼了阿诚手上刚拿的那瓣苹果,“是不错,又脆又甜。”

明台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大哥,你真是越来越懒了。”

“没大没小。”阿诚正踩在他脚上,还转了一下,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无聊死了。”明台嘟嘟囔囔,“算了,我上楼睡觉去了。”书一丢,踢踢踏踏往楼梯走。

“今天这雨倒还真是下了一天,不像小时候那次。”

 

阿诚说的是他十三岁那年的元宵节。下了大半天的雨,一直到晚饭前才放晴,明台本来还沮丧去不了城隍庙,见雨停了,饭都吃的寥寥草草,还急慌慌的被汤圆馅烫了舌头,就等着吃完饭去看花灯会。

吃过饭明镜就带着他出了门,嘱咐明楼好好在家陪阿诚。后者前两天和明楼过招,好胜心上来不管不顾,把脚给扭了,养伤期间被勒令哪也不许去,连卧室都暂时从二楼换到了明楼房里。明楼倒是无所谓,可阿诚眼巴巴的看着明台拖着大姐出了门,临走前中气十足的朝他喊,“阿诚哥,你等我给你转一只糖龙回来。”

他当下把脸扭到一边,独自生闷气。

明楼还在一旁故意逗他:“阿诚,你说明台是会给你带一只龙回来,还是被他啃得只剩下半只了?”

过年期间大鱼大肉的,向来瘦的跟个杆子一样的小孩儿脸颊也圆润了起来,垂着头的时候能看见一点双下巴,明楼伸出手去勾他下巴:“阿诚?想什么呢,跟大哥说说。”

阿诚跳下沙发单脚蹦了两步,抓着明楼的手,像明台求明镜那样晃啊晃啊,一脸讨好。“大哥,我脚没事了,我们也出去玩好不好?”

“可是大姐不许我们出门怎么办?”明楼歪着头看他,满脸苦恼。阿诚难得求人,有时候就算有事求他也是一副和他讨价还价的口气,不像明台,为了能少看本书恨不得躺到地上去耍赖。

“大哥……”他拖长了调子,眼睛晶亮亮的看着他。

“好好好,你在这坐着,我去给你拿衣服。”不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简直要命,鲜少撒娇的人突然撒起娇来威力也是惊人,明楼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十三岁的男孩儿已经开始隐隐有拔个头的趋势,好在明楼自己个子也高,暗忖小孩儿轻,背他一路应该也没事。给阿诚穿戴好,明楼蹲在地上:“来,上来。”

半晌没反应。一回头阿诚有些呆愣的站在旁边:“过来啊。”

“大哥,我……我都多大了。”

还害羞了。明楼一把把人拉过来,抓住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一弯腰然后顺势勾住阿诚的腿,恶意的作势没抓稳要把小孩儿掉下去,阿诚赶忙拿手圈住明楼的脖子。

“明少爷,坐稳啦。”

 

阿诚就算再怎么轻,到底也是一个人的重量,他们逛了没多久,明楼就开始没走两步就把人往上送一下,阿诚趴在他背上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放我下来吧,我能走的。”

“没事,大哥不累。你脚没好彻底,别回头烙下病根来。”

这么冷的天,明楼额上却是一层薄汗,又不肯放自己下去走。“大哥,我想回去了,我们回去吧。”

“才刚出来呢,干嘛回去。”

他眼睛一扫,看到一家卖孔明灯的,手一指,脑袋蹭在明楼耳边:“我不想看了,我们回去放孔明灯好不好?”

明楼真切的体会了一次“远路无轻担”,顺水推舟道,“好,我们回去放孔明灯。”他腰弯的更下,从衣服内衬把钱包拿出来递给阿诚,“来,你给老板说。”

阿诚面对陌生人还是有些害羞,声音小了许多,也冷淡了许多:“老板,我要四个孔明灯。”

 

“阿诚想许什么愿望啊?”

过节街上黄包车也少,只肯送到路口,明楼背着阿诚慢慢往里走。天上云层还有些厚,路灯灯壳里一片黑,光只照得亮自己脚下的一团。

“嗯……”小孩儿正小口小口的咬着糖葫芦,甜甜脆脆的糖壳,酸酸的山楂,里面填了软糯的馅料,还剩最后一颗,他把手里的竹签往身前一递,“我想要大哥、大姐还有明台都健健康康的。”

明楼把果子咬住,阿诚跟他反着方向用力把竹签抽了出来。他嘴里含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给你自己许一个。”

“那,我想长得像大哥一样高。”

明楼把人往背上送了一下,免得他掉下去,“你好好吃饭就能和大哥一样高了,换一个。”

阿诚趴在他背上,觉得鼻子有些痒,一手抓着竹签一手抓着孔明灯,直接在明楼背上蹭了蹭,“我想永远和大哥在一起,还有大姐,还有明台。”

背着他的人脚步没停,过了一会儿才应他:“会的,大哥答应阿诚。”

 

5

日本领事馆灯火通明,清洁工正在洗刷地面的血迹,现场拍照取证和寻找可疑物品的人小心翼翼的忙碌着。

“明先生。”

现场有些乱,明楼扫了一眼:“南田课长。”

明台的手脚还是不太干净。

“一共死了三个,里面死了一个,门廊里死了两个。两个是领事馆的宪兵,一个打字员。”南田洋子一边领明楼他们往现场走一边介绍情况。

“几号文件失窃?”明楼点点头,问道。

“第二战区兵力部署计划副本。”

“对方有几个人?”

“不清楚。”南田洋子摇了摇头,“估计是一到两个人。”

南田洋子说话时不时看着桌上的一面镜子,明楼不知道这女人在等什么,但绝对是不怀好意,直到——阿诚出现在了那面镜子里。

他用脚踩住了什么。

明楼觉得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血液在一瞬间冷却下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诚出错,看着他将一个设好的圈套里钻,看着南田洋子收紧的绳索套住了他的一只脚踝。

他恨不得一拳打掉眼前这个日本女人脸上那抹得意的假笑,碍眼的很。

可是他不能。

“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窃取一份文件,无非是想告诉我们,他们拿到了作战方案,他们的企图,不过是想让第二战区的部署能够缓下来。”

“对,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文件泄密,军部要重新调整作战方针,他们赢得了时间。”

他蹲下身,谨慎的四下看了看,然后动作轻巧的捡走了那块手表。

“赢得了时间,也就赢得了一半的主动权。”

明楼的脑子开始飞速的转。在关于桂姨身份的讨论时他和阿诚说过,障碍可以用来清除障碍,而错误也可以用来纠正错误。凡事都是可以利用的,就看下棋人的功力了。

南田洋子把文件递给明楼:“这是今天前来赴会的全部宾客名单,我一份,你一份,我复杂调查日本人这边,你负责调查中……”她顿了一下,“你们新政府的人。”

明楼把文件手下,干脆的应道:“明白。”

“这种事没有内应绝对进不来,一定得把这个内鬼找出来。”她说完意有所指的扫了站在窗边的阿诚一眼,脸上又挂着那抹假笑,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明楼坐在车后座,脸色很不好看。阿诚不断的从后视镜里看他,明楼目光和他交汇,口气不咸不淡:“东西拿到了?”

他带着松了口气的快意:“拿到了,我看是明台的手表,怕留下证据……”说着从怀里把表掏出来,向后递给明楼。

明楼没有去接,对上阿诚不解的神色,更加烦躁,口气也更恶:“留下证据的不是他,是你。”

车陡然往路边偏了一下。

“把车开稳了。深呼吸,冷静。”

明楼的声音像炸雷一样。阿诚把表收回去,双手稳住方向盘,尽量让车保持匀速前进。

“证据是无辜的,但是你碰了它……”明楼的语速开始越来越快,“你的危险也就随之而来。南田洋子看着你踩了她设的套,下一步就是让你说出她想要的东西。她会怎么做?把你带到宪兵司令部,刑讯,拷打,直到你说出事实真相。”

阿诚被他说得愈加心慌,油门几乎要踩到底。

明楼喝了一声:“阿诚!”

他从后视镜里看向明楼:“大哥,我该怎么办?”

“不是你,而是我们。”明楼一个字一个字咬的很清楚,“既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唯一的弥补方式就是继续犯错。犯更大的错,一错到底!然后把这一句扳回来!”

明楼的眼神里不再是方才的怒意,带了点势在必得的傲气,他的心缓缓回落:“大哥教我。”


评论
热度 ( 27 )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TOP

© 是兔叽不是土鸡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