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最特别的楼诚

【伪装者 楼诚】赋你色彩,予我华章 章廿

章廿 小雪

一候虹藏不见,二候天气上升,三候闭塞成冬。

——《更漏子·(唐·温庭筠)》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1

汪曼春眼皮轻轻眨动。

明楼看了看表,下午2:12。

他习惯性的在心里默数着秒数。汪曼春眨眨眼,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沙哑:“师哥。”

36秒。

“曼春,你醒了。”恰到好处的关怀和温暖。

 

汪曼春斜斜的靠着沙发,心不在焉的听着朱徽茵的汇报:“……明长官一直在这里陪着,就怕我们进来打扰汪处长……”

“我师哥呢?”她心中三分得意三分欢喜,故作不经心的问道。

“在训阿诚呢。”

汪曼春撩头发的动作顿了顿:“为什么?”

“听说,是明长官叫阿诚去苏医生那里拿特效药,结果阿诚出门的时候碰上南田课长。偏偏不巧,南田课长的车坏了,强行征用了明先生的,害的阿诚坐着黄包车满城跑,这不回来晚了,明先生发了好大一通火。”

汪曼春点了点头,瞥到墙上的挂钟,慌忙站起来:“哎呀。”

“怎么了?”

“明长官下午三点还有个会。”

说话间明楼推门进来,脸色很不好看。阿诚落后他半步跟在后面,窗外阳光正好,他脸上却是有几分青白,半低着头,开口就是道歉。声音里夹着几分虚浮:“对不起汪小姐,我拿药回来晚了。”

明楼沉着调子:“还有脸说。”

阿诚低着头不说话,明楼伸手点了点他,转身把药递给汪曼春:“曼春啊,你这病要慢慢调理,药记得按时吃。”转过头看着阿诚低着头不卑不亢的样子,火气蹭的就要上来。

汪曼春连忙开口:“师哥,都是南田课长霸道,关阿诚什么事,你也别生气了。你今天下午不是还有个记者会吗?”

明楼“呀”了一声,回头对着阿诚又骂了一句:“你说我养你有什么用!我的事情汪处长都比你记得清楚。”转身就往外走,临了要出门又回身嘱咐道:“曼春啊,好好回去养着,别累着了,我去开会了。”

 

一走进记者招待会的贵宾室,阿诚立刻关上房门,转头对上正盯着他看的明楼,勾了勾嘴角:“ Casanova。”

明楼松下一口气,作势要敲他脑门。阿诚撇了撇嘴角,示意自己肩上的伤口,多了些郑重其事的意味:“大哥,事成了。”

明楼笑了笑,回身倒了两杯酒,递给阿诚时又往回缩了一下:“受伤了,敢喝吗?”

“事成了,该庆祝庆祝。”

两人举起手中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带着些隐秘欣喜与得意,阿诚甫喝了一口,就被明楼将杯子抢走一饮而尽,还振振有词:“庆祝嘛,意思意思就行。”

明楼将两个杯子一并放回桌上:“肩膀上的伤怎么样?”

“贯穿伤,就是看着吓人。”

“回家还是要缝合一下。”

阿诚点了点头,没接话。窗外是明亮的日光,不时走过几个巡查的卫兵。在那个万分接近死亡的瞬间,他又一次的,觉得活着是这样的重要。

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南田遇刺的消息应该马上就会传过来了,我们还是先演好这一场吧。”阿诚浅笑着望着他。

明楼用手抹了抹头发,回身问道:“发型怎么样?”

“真像汉奸。”

“你现在和明台一样,说话越来越没规矩。”

“我们说话坦诚而已。”

“看来我也要学大姐,整肃家风了。”明楼伸手点了点他。

阿诚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不知用了多少发胶。明楼突然有些想念他念书时那头蓬乱的狮子毛。他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推开门,是记者的长枪短炮。明楼伸出手,抿嘴轻笑,半点挑不出错的公众形象。

阿诚紧随在后。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我生你,你生我。你在我身边,我便相信世界再大,也无所畏惧。

 

2

明楼很累。

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这盘棋他们大获全胜,一颗心刚放下两分,被明台一闹腾,愈加身心俱疲。 

他小心的替阿诚把绷带拆开,早先时间紧迫,只做了紧急处理,伤口没有包扎好就直接裹上了绷带,血液凝固后和伤口粘在一起,加之又被明台没轻没重的推了一下,伤口又在慢慢往外渗血,明楼稍稍一动,阿诚就倒抽一口凉气。

“忍着点。”

叩叩。

两人一齐望向门口,明楼还没开口,门就被推开了。明台怯怯的站在门口:“阿诚哥……”

“会缝合伤口吗?”明楼手上拿着刚拆下来的绷带。

明台摇了摇头。

“现在的军统训练班,真是滥竽充数。”明楼从一边的药箱里翻出消毒用的物件和缝合伤口的针线,“我原本也不指望疯子能带出什么好学生。”

明台咬了咬下唇,扶着门框不做声。

“还站着做什么?”

“我想跟您谈谈。”

“谈谈?”明楼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以什么名义?”

“‘毒蝎’的名义?”明台试探的问道。

“那就不用谈了,任务完成的很好,回去等嘉奖令吧。”

“大哥。”见明楼不理他,又喊了一声,“大、哥。”

“叫我大哥是吧?”

“啊。”

“出去做饭。”

明台站着没动。

“做饭去。”明楼说完也不理他,自顾的夹了棉球出来,在玻璃瓶里蘸了蘸,打算给阿诚消毒。

“哦。”

“门关上。”

 

明楼动作小心翼翼,专心对付阿诚的伤口,半点交谈的意思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你也别怪他了。你把人家逼到那份上了,他肯定会有被欺骗的感觉。换了我,也一样。”

明楼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棉球扔掉,换了个新的。“他跟我动手,你没看见吗?”

“你都这样了,还不准他动手啊。”阿诚偏开头。

“反了你们了。”明楼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你还吃苹果看戏呢,当我没看见啊。”

“哎哟哟哟,疼疼疼。我现在可是伤号啊。”末了又补上一句,“管的还挺宽。”

“行了,少说两句,都挂彩了还不消停。”明楼拿着针,略带担忧的又看了阿诚一眼,“忍着点。”

 

夜里阿诚果然如明楼所想的发起烧来,消炎针起效没那么快,他身上热度还是烫的吓人。明楼一趟趟的给他换敷在头上的毛巾,还要顾着他翻身时不要压着伤口,折腾到后半夜才勉强趴在床边合上眼。

“大哥。”阿诚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大哥。”

“阿诚,”刚睡醒床头灯还是有次晃眼,明楼眯了眯眼,伸手就去挡阿诚眼睛,“不舒服吗?”

他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床:“上来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快点睡,瞎操心些什么。”

“大哥。”

阿诚又拍了拍床,态度坚决,大有“你不睡那我们就这么耗着”的架势。明楼轻叹了一声,绕到床的另一边,托着阿诚的肩背,小心的把他往边上抱了点,这才又绕回来脱了披在身上的大衣,翻身上床。

昨夜他时起时卧,辗转难眠。明台在楼上想必睡的也不安稳,近天亮时“咚”的一声,想必就是那孩子连人带被子一起滚下床的声音。至于阿诚,怕是在楼梯上坐了整整一夜吧。

像他们这样的人,其实很难拥有人们惯常谈起的那种幸福。但许多时候,这种沉没在悲哀的河底的幸福感,仿佛砂金一样隐隐发光,才显得更加珍贵。

一如今夜。或是之前的许多个夜晚。

“大哥晚安。”

“晚安,阿诚。”

 

3

明楼皱了皱眉,端起桌上的白水喝了一口,就见阿诚推门进来。接过阿诚手里的咖啡闻了闻,端起到嘴边又想起什么:“心情不错。”

阿诚点了点头:“你猜汪曼春怎么说?”

“怎么说?”

“只能怀疑,行凶的是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

阿诚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

明楼喝了口咖啡,缓缓道:“这个疯子,还是有点本事。”

“你呀,就是不肯承认明台有本事。”

明楼轻哼了一声:“他要是真有本事,我们何必急着去救他。再说了,如果连这都做不好,我看疯子这个老师也不用当了。”

“这也就明台是疯子教出来的……”阿诚小声嘟哝着。

“你说什么?”

“我说,还是大哥教的好。”

“你呀。”

明楼在文件上写了两个字,突然抬头:“东西准备好了吗?”

阿诚点了点头,把之前拿在手里的信封递过去,口气有些犹豫:“你真要点火啊?”

“火还不够大,你去找个熟悉点的报社,编一个‘明家小少爷花天酒地’的新闻,在大姐回来之前放到她床头。”

“我们家小少爷可要受委屈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

“你当心他造你的反。”

明楼一拍桌子:“他敢。”

阿诚笑着摇摇头走到门边,刚要开门,明楼问道:“伤口怎么样?”

“明长官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明楼一个人坐在书房,端着咖啡杯自言自语:“我有什么好操心的。”

 

明镜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就知道阿诚昨天说的是什么了,赶忙收起看戏的表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底暗骂了一句“臭小子”,垂着脑袋恭恭敬敬的称是。谁知大姐这次矛头马上转了:“还有阿诚,整天穿的像个小开一样,好好的孩子跟着都学坏了。”阿诚吓得就要动手脱外套,明镜又吼了一句,“没说你,我说的是明台。”

明楼侧头看了他一眼,又默默转过头来。

都怪你。

关我什么事。

谁让你煽风点火的。

这也是我的错?

不怪你怪谁。

 

明楼刚换了睡衣,门就被人推开。这么晚了且从不敲门的,除了阿诚不做他想。小孩儿进来了二话不说,直奔衣柜翻翻拣拣。

“找什么呢?”

只有柜门开合的声音。所有的柜子都看过了,阿诚转过身:“你那套中山装呢?”

“哪一套?”

“上学时候穿的。”

明楼哭笑不得:“这我哪还记得。你找它干什么?”

“……你别管。仔细想想,放哪了?”

“你要不去问问大姐?”

阿诚连连摆手,将明楼的衣柜全都又理理好。“我回去找找看。”出了门又把头探进来,“你可别跟大姐说啊。”

“神神秘秘。”

 

阿诚下楼时,明镜和明楼已经在桌旁坐着了:“大姐早,大哥早。”

明镜担心着明台的事,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明楼刚夹了根油条,眨了眨眼,他居然还真把这套衣服给翻出来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我这衣服怎么再他那儿?

只喝了半碗粥,明镜就不再动勺子了。

“再吃一点吧,大姐。”明楼关心道。

“吃不下。”明镜摇了摇头,“我真是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他真是想诚心气死我!”

“大姐……”明楼刚开口,就被截断话头。

“我出门透透气。”

明楼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继续低头吃饭。

明镜走了两步,在阿诚背后站定:“阿诚,我们明家是不是明天就要破产了?穿成这个样子。”

明楼侧着头和阿诚对视了一眼,后者嘴里还塞着没吞下去的一个小笼包,脸颊鼓出来一块,满脸的委屈。他往嘴里又送了口粥,把笑意下压去,目不斜视的专心吃饭。

阿诚站起来悻悻道:“我去换掉。”

 

4

“东西给他了?”

“给他了。”阿诚点了点头,“这速度,会不会快了点?”

明楼抬头和他对视,半晌才开口:“军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很清楚。”

“明台他毕竟……”

“也不小了。从他自愿跟王天风走的那天起,他就长大了。”明楼负手站在窗前,窗外阳光明媚,树木开始抽出新的枝芽。春发、夏荣、秋收、冬藏,转眼又是一个轮回。“形势不等人,他必须要迅速的成长起来。”

“小少爷这几天可太苦了。”

这日子阴翳的仿佛望不到头,明楼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声音放柔:“还有我们陪着呢。”

阿诚靠着窗户看着他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明楼很矛盾。

他爱极了阿诚在自己面前这种肆无顾忌的笑,但是这纯真无邪的笑又总是让他感到恐慌。拥有这种笑容的世间大概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刚出生的孩子,一种是已经迟暮的老人。前者刚来到这个世界,心无所存;后者早已看透人世,心无所碍。

明楼上前圈住阿诚,在他发间深吸了一口气,满满柠檬味洗发膏的味道。阿诚的瞳孔在日光下呈现带着透明质感的深棕色,明楼密切的注视让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下一秒明楼的气息就大举进犯,瞬间包裹了所有的感官。

他们交换了一个浅浅的,不带任何情欲的亲吻。明楼退开时阿诚突然想到早些时候明台说的“一朝被蛇咬”,捉弄的心思上来,凑上去在明楼唇上啄了一下,恶作剧般的轻咬了他的下唇。

“你也有我陪着。”

我还要和你一起,看这世间珍贵的太阳。

 

明台一把推开郭骑云,把箱子一个个的撬开。

一个、两个、三个……箱子里应有尽有:香烟、洋酒、名表、化妆品,而且上面都有76号的批条。

郭骑云没办法了,喊了一声:“组长!别撬了,我求你。”

明台掏出枪,狠狠给了他一枪托,然后一把将他摁到在箱子上,上了膛的手枪直指郭骑云的脑袋。

“组长!”于曼丽“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郭副官说的都是真的。是我,是我没说真话,我怕……”

“你怕什么?”明台怒不可遏。

“我怕你得罪了上峰!我不要你死!”于曼丽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满眼泪水。

郭骑云还在一边苦口婆心的解释,明台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那些话他听到了,却又好像没有听到。这些香烟、名酒就好像是一个笑话,前方将士拼死拼活的浴血奋战,多少情报人员在黑暗里狂奔,换来的,就是国民政府高层的投机倒把,与日伪同流合污,金权一体。

郭骑云和于曼丽是想保他。他知道。走抗日这条路的,当然不乏爱国者,但同样也不乏投机分子。走私这种事情一旦他知道了真相,手也就脏了,心也就淡了,血,也就冷了。

彻骨寒心。

明台突然明白当时知道他加入了军统,明楼为何会那般动怒。“先有国,才有家”不是大哥教的吗?食中华之粟,饮长江之水,大家都是中华儿女,这条路别人走的,凭什么他明台走不得?

现在他知道了。

 因为这条路走上了,就回不了头了。

就像是走在一架铁索桥上,桥下是湍流的河水,身后是快速分崩离析的铁桥,桥上的人只有不断的向前奔跑,一个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过去的生活,哪里还回得去呢?

 

5

阿诚将摘好的荠菜洗净,放到锅里加水,从柜子里翻出装香料的小盒子,八角数了五个扔下去,桂皮掰成小块,又下了点五香粉和酱油,最后把鸡蛋放进去,一齐放到炉子上。

明镜去苏州的次数愈加频繁了。

又往厨房外望了望,明楼头痛,正在房间里睡着。他轻叹了口气,这日子只怕是越来越难过了。

锅子里的水滚了起来,阿诚拿了个铁勺,挨个把鸡蛋敲碎,又转了小火煮了五分钟,然后关火拿盖子闷上。擦了擦手,倒了大半杯水,尝了尝又略微兑了点热的,放了两茶匙蜂蜜,打算进房去看看明楼。

屋里明楼正巧也迷迷糊糊的转醒,脑袋仍旧昏昏沉沉,隐隐有钝钝的痛。目光对上推门进来的人:“阿诚,帮我把阿司匹林拿过来。”

阿诚没理他,径自走到床边,在他身后塞了个枕头扶着他坐起来,制止了他试图自己接过水杯的动作,让他就着自己的手把那杯水慢慢喝下去。明楼喝了大半杯摇摇头,示意不要了,阿诚耸耸肩,把剩下的小半杯自己喝了。抽了明楼的枕头,就势坐在床上让他靠着自己,一点点的替他揉太阳穴。

“大哥。”阿诚起了个头,却说不下去。明楼落下头疼这毛病还是在巴黎的时候,他把自己逼得太紧,用脑过度又不肯好好休息,长时间的疲倦累积的结果。但是当下,累只是太微不足道的其中一个原因,更多的是愧疚兼心痛。

“今天三月三,吃了地菜煮鸡蛋,一年都不头疼了,大哥等下可要多吃两个。”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餐桌边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反正只是几个鸡蛋,两人便干脆站在厨房的灶台边,吃的随意。

明楼动作利落的把蛋壳敲松,一点点的剥着,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或者准确的说,是明台还小的时候。家里没有长辈的孩子大多早熟,比如明楼,或是如阿诚这般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许多不该他承受的事情。倒是明台,上面有疼他的大姐和虽然严厉但还是护他如宝的兄长,一直都是长不大的样子。

许多人都是这样,如果有能够依靠的人,便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那年明台大概八、九岁的样子,明镜带着他们回苏州的老宅子。明家老宅是一间三进的院子,定期有佣人打扫,但空置了许久的老房子到底少点人气,抹洗得再勤,过两天一摸家具还是一手的灰。

他们去到苏州也是临时起意,时间有点尴尬。

距离上次打扫过去了些时日,却又还没到下次打扫的时间。车到的时候,看房子的李叔夫妇刚只收拾出来一半,明镜有些乏,去已经打扫干净的主屋歇下,让明楼和阿诚看着明台,别疯得太过。

离了上海的明台就像是脱缰的小野马,到处撒欢,半人高的草堆也敢往里钻。他一马当先的跑在前头,也不嫌野草刺得慌,不多时就压出一条歪歪扭扭的道,人影也找不着了。

“我去把他捉回来。”

明楼一把拉住也要跳下去的阿诚,双手拢在嘴边朝草地深处吼:“明台,给我回来。”

小少爷装作听不到。

“你当心草里的虫子咬你一身的包。”

还是没有回应。不时有窸窸窣窣动静传来。明楼在阿诚耳边嘀嘀咕咕了两句,两个人一齐吼道:“明台,草里有蛇!”

霎时传来大批草杆被压倒的声音,明台用比钻进草里还要快的速度狂奔出来,跳着要明楼赶紧拉他上去:“大、大哥,真有蛇啊?”

 

明台下午疯的太过,吃过晚饭早早就睡了。倒是阿诚因为认床,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明楼把手上的书放到一边,下床穿戴妥当,拿了阿诚的衣服站在床边:“走,大哥带你去抓流萤。”

到底还是小孩子,阿诚一轱辘就从床上翻下来,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郊区比不得上海,霓虹闪烁歌舞升平,轻纱般的月光足以将夜点亮。明楼把手电筒给阿诚拿着,自己拿着捕虫网弯着腰在草地上找雌虫。没一会就捉到一只,放进早已准备好的玻璃瓶里,用以吸引异性萤火虫。

待明台从房里出来时,阿诚手里的小瓶子已经像一盏小灯那么亮了。明台揉着眼睛站在台阶上,还打着哈欠口齿不清:“阿诚哥,陪我去上厕所好不好?”刚还眯缝着的眼睛睁开:“阿诚哥,你拿的是什么?”

明楼直起腰:“上厕所还要人陪?”

明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阿诚手里的玻璃瓶,小声道:“我怕。”

见明楼神色严肃了两分,怕他又要说出什么教训人的话,阿诚赶忙把手里的瓶子塞到他手里,一把拽过明台:“我陪你去。”

待两人回来时,明楼手里的瓶子又亮了几分,他将瓶子递给阿诚,拍了拍两人的脑袋:“好了,都回去睡觉了。”

明台站在门边不肯走,盯着阿诚不说话。明楼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阿诚缓缓的,带着些微的不舍,将手里的瓶子递了过去。他刚伸出手,明台就来抓,谁知一个没拿稳,瓶子掉在地上。一个个莹绿色的光点腾空而起,地上的玻璃瓶重又变得黯淡无光,明台也有些被吓愣了:“阿诚哥……”

阿诚见他瘪了瘪嘴就要哭,连忙安抚:“大哥会再把它们抓回来的。”说完回头看着明楼,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看着。明楼叹了口气,伸手毫不留情的戳了戳他的脑袋:“你呀!”

 

明楼回过神,心中一阵酸楚,“死间计划”已是箭在弦上,而明台,将会是这其中重要的一步棋子,无论他做了哪一个决定,都要为结果承担痛苦。军统优秀特工“毒蝎”,明楼倒宁愿他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娇气又任性的小少爷,如此他也就不会这般为难。

“大哥。”阿诚一手覆上他的,眼底情绪复杂。

引明台入局的计划他们早已拟好,明楼闭了闭眼:“给‘毒蜂’发报吧,一切照计划进行。”

“是。”

一组电波划破天际:丧钟敲响。

另一组电波也有了回应:敲钟人上路。

王天风一身冷灰色长衫,拎着一只虽成色虽旧但仍看得出质地良好的皮箱站在甲板上,静静地看着越来越小的码头以及渐渐沉入水中的夕阳。

波涛滚滚,一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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