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最特别的楼诚

【伪装者 楼诚】赋你色彩,予我华章 章七

章七 立夏

一候蝼蝈鸣,二候蚯蚓出,三候王瓜生。

——《长相思(宋·万俟咏)》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

 

1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第二年汪曼春果真考上了金大,成了明楼正正经经的师妹。两人的关系汪芙蕖早有耳闻,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对此事他是乐见其成的,也因此越发爱重明楼。

汪芙蕖养在南京的小情人同汪曼春素来不对盘,瞅着机会便要同她三言两语的杠上一回。有次她买完东西,正巧撞见汪曼春同明楼手牵着手从戏院出来,回去便同汪芙蕖如此这般的形容了一番。

玻璃纸被捅破了,当晚汪芙蕖便把汪曼春叫到了书房。

“曼春啊,听说你今天和人上戏院听戏去了?”

“是啊,怎么了叔父?”

“同谁啊?”

汪芙蕖向来不过问她这些事情,汪曼春坦然答道:“自然是同学。”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汪芙蕖坐在沙发里,随手翻了翻书又放下,浑不在意的样子。

汪曼春心思通透,这些年她一直跟着汪芙蕖,虽说汪芙蕖疼她,但到底不是自家爹妈,她向来懂得卖乖讨他欢心,当下既然他这样问了,想必是听到了些什么,倒不如同他说了实话。

她跑到汪芙蕖身边,伏在他膝盖上。“叔父,就是你那个得意门生,你晓得的。”

“你呀,”汪芙蕖见她这副小女儿的娇态,拿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改天带回来。明楼这小子也太没规矩了,都没问问我,就想摘下我们汪家这朵玫瑰。”

汪曼春有些紧张:“叔父,您可别为难他。”

“这还没过门呢,胳膊肘就往外拐啦!女大不中留哟!”

“叔父,”汪曼春站起来,跺跺脚,一转身跑了,一会儿又推开门,“您记得早些休息。”

待她走了之后汪芙蕖脸立马拉了下来,从盒子里拿了根雪茄,静静地在空气中燃着。

 

阿诚给他来信了。

说的也不过还是那些家常:比如自己上月考试只拿到了第二,比如教画的先生说他的空间想象能力有些弱,比如明台为了个小姑娘跟人打了一架,又比如大姐最近忙得都不怎么顾得上他们。

总之这个月的消息都不大好。

阿诚在信的末尾问“大哥近来好吗?大姐有次吃饭时说起不知道大哥在学校有了女朋友没有,如果有大哥可定要把那个漂亮姐姐带回来”。然后又是些常说的诸如他会专心学业照顾好明台云云。

明家在法租界,比南京还要太平些,现在局势还算稳,他不怎么担心。明楼点了只烟,近两年学会的。有时候汪芙蕖会喊他去挡酒,他喝多了偶尔会想到汪曼春,他对汪芙蕖的态度自己看的清明,对汪曼春却是不然。他怜她爱她,却又恨她生在汪家。大姐是那样的性子,绝不会听他说些什么“曼春不知情是无辜的”之类的话,又吸了两口就把烟灭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过了不到一个星期便是明楼的生辰,家里寄了些他常吃的点心,汇了钱,还多寄了件新款的风衣,明镜刚托人从英国带回来的。他同汪曼春一齐在西餐厅吃过饭,送她回家。向来是送到转角他便回去的,汪曼春说:“师哥,你在这等等我。”

说完便往家跑。

街上没什么人,头上的路灯偶尔灯丝被烧的“噼啪”响了一声,环境太过安静,脚步声便愈发明显。天冷衣服穿得多,汪曼春又怕明楼就等,跑的有些喘,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把手里袋子递给明楼。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明楼把她跑乱的头发撩到耳后。

“这不是怕师哥等急了吗,”她眼神里带着雀跃,“师哥快看看喜不喜欢。”

是一条围巾。

冷灰色的,一头的针脚有些乱,明楼在汪曼春期待的目光里系在脖子上。“曼春,辛苦你了。”

汪曼春摇摇头,有点紧张,“对了,师哥,我叔父说,”偷偷看了看他的神情,并未有任何变化才继续,“我叔父问你什么时候去我家?”

明楼看着她,汪曼春屏住呼吸等他的答案,就在她觉得自己也许就要快晕厥的时候,听见明楼的声音:“近期我会亲自登门的。”

 

2

    汪曼春听得他的答案,嫣然一笑。

“师哥再见,早些回去。”又踮起脚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师哥,生日快乐”,然后转身朝家里跑。

明楼站在原地看着她,少女跑到家门口,又转身朝他挥了挥手,明楼也朝她挥了挥手,他这边暗,也不知道汪曼春看不看得见,又站了一会转身离开。

他跺了跺脚,南方湿气大,住了这么些年,仍旧觉得每年冬天实在难熬。刚一个人在路灯下站着,被风当靶子刮,脸有些痛,手也冻得有些僵,把外套裹了裹加紧脚步往大马路去。

明楼听到汪芙蕖要见他的第一反应,是如释重负。他想也许因为自己生在寒冬腊月的,可能也冷心冷情吧。

汪家同明家的恩怨,汪曼春也许还不太明白,但汪芙蕖一清二楚,明家大小姐什么脾气他还不清楚,哪会容得汪曼春到明家受气。到时候见了面,挑破了、说开了,他该是不允汪曼春继续同自己来往,也少不得敲打自己一番。

只是负了曼春,明楼觉得有些愧疚,也觉得有些心疼,又笑自己自作自受。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绝不可能同她在一起,就算她同汪芙蕖没关系,单就因着她这个姓,大姐那里就过不了关,更何况她还是正正经经的汪芙蕖的侄女。

但汪曼春当时白着一张脸,冷风天里满脸泪痕,那句“你以后别来找我”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长痛不如短痛,他现在不止自己要痛上一痛,曼春那里,只怕不是再不相见这么简单了,估计得恨死他了。

明楼晃了晃手上的袋子,汪曼春对他的用情他看的出来,只是这情,却是错付了。

是他欠了她。

 

那袋子里并非只有一条围巾,还有一张丝帕,角上绣着一株并蒂莲。明楼把帕子握在手上,缓缓坐下。

并蒂莲,夫妻蕙,连理枝下鸳鸯配。

他细细地想了一遍。汪芙蕖是何等精明的人,这两年明楼同汪曼春在金大里也并未遮掩,汪芙蕖肯定也听到过风声,他绝不会没有察觉,现在突然要见自己,想必是有人直接戳破了捅到他那里去了。

明楼眯了眯眼,他在汪芙蕖面前不卑不亢的,还真当他是个软柿子好拿捏不成。这鸿门宴,他怎么好叫老师一个人唱独角戏。

 

明楼只买了些点心水果,大多是汪曼春爱吃的,他之前同汪芙蕖抱怨过,说明镜不喜他跑到南京来读书,又怕他离了自己跟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所以零花钱给的很少。一个没什么钱的阔少爷,可是拿不出钱来买些入得了汪芙蕖眼的高档货。

他整了整衣服,按了门铃。

汪曼春第一个扑过来,后面跟着汪芙蕖。

“师哥你来还带东西。”汪曼春把东西接过去,一看都是自己的口味,笑的眉眼弯弯的责怪明楼,顺手把东西递给一旁的佣人。

明楼也冲她笑了笑,没说话。对着汪芙蕖微微鞠躬道:“老师。”

汪芙蕖也没理他,看着汪曼春直摇头:“女大不中留啊。”

明楼推了推她,汪曼春赶忙跑过去搀着汪芙蕖的胳膊。“叔父,您说什么呢?”

“我说,还不快让你师哥坐下来。”刚才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暗暗感叹明楼还真是有些本事,“明楼啊,这曼春是我们家的一匹小野马,性子烈得很,我当初可是担心得很。”

话留了半截,明楼笑了笑:“曼春性子直,又开朗,长得漂亮家世又好,老师多虑了。”

佣人端了茶上来,汪芙蕖示意明楼随意,自己端了杯茶,撇了撇茶叶沫子,冷不丁的开口:“你和你大姐提过曼春吗?”

明楼赶忙把茶杯放下:“原想着等开了年,告知家姐再正式拜访的……”

“你上心了就好。”汪芙蕖点了点头,“待我见过你姐姐,”偏头看了眼汪曼春,“就把你们俩的事先定下来,也安安我们曼春的心。”

汪曼春脸颊绯红,喝了口茶,又忍不住偷看明楼,心里满是欢喜。

 

3

    汪芙蕖半个字也没提从前的恩怨,明里暗里都在为明楼同汪曼春的婚事推波助澜。

明楼恨他贼心不死还在惦记着他们家,却又暗自窃喜在他同明镜摊牌然后演上一出被迫分手之前,还能同汪曼春多好上一月半月的。

他心知自己同汪曼春绝无厮守一生的可能,却希望自己同她在一起的日子能再长一些。可是这日子再长,也终会结束,现在的日子越甜,分开也就越痛。

饮鸩止渴罢了。

放了春假,他多陪了汪曼春两天,许诺了会给她回电话、会早几天回南京,这才收拾了东西回了上海,没通知家里人具体的回家时间,便直接在车站叫了车。在巷子口看见卖糖炒栗子的,空气里都带着香甜,下车买了一袋,才回了明公馆。

阿兰刚放开嗓子叫“大少爷回来了”,阿诚就从楼上冲了下来,还像小时候那样冲过去,把明楼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长高了。”

阿诚拿手比划了两下:“比大哥还矮了点,大哥好像黑了。”

“黑了有男子气概。”把手里的栗子递给他,边说着边脱了手套围巾和大衣。阿诚一一顺手接过去,跟着他一起往书房走,“大姐不在家?”

“没有。大姐最近特别忙,再说你也没说你今天回来。”

阿诚将围巾给他挂好,明楼也脱了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明台呢?又跑哪里玩去了?”

“他今天有拳击课。”

“这小子今天学这个,明天学那个,没半点定性。”明楼摇了摇头,“你最近怎么样?”

阿诚求饶道:“大哥,能别一回来就问学业上的事情吗?你给我讲讲南京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吧。”

“不能。你是不是在学校里犯了错不敢告诉我?”

“我又不是明台。”阿诚挠了挠头,“大哥,你能不能念我们点好啊,再说明台也不是惹祸精。”

“长本事了啊,敢顶嘴,”明楼哼了一声,“从前在学校里打了架求我去给老师说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硬气。”

“我从小跟着大哥学,自然是‘上梁不正’——”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跑,“‘下梁歪’嘛。”

明楼在后面追:“反了你了。”

 

阿诚被明楼提溜着后领在沙发边坐下,让阿兰送了两杯茶进来,翘着二郎腿靠着沙发问:“申请学校的事情怎么样?”

阿诚把板栗去了壳,细细的把粘着的一点皮撕掉,放到明楼手里。“早就寄出去了,过两天应该就有回音了。”

见明楼望着他,轻轻把板栗壳挤破,“老师说我成绩好,应该没问题的。”又放了个板栗到明楼手上,“大哥快吃呀。”

“本来说替你找个先生写封推荐信的,事情一多给忙忘了。”

“我材料都准备齐全了,大哥就别操心了。”

把板栗塞进嘴里,还是热乎的,甜的有些腻。“锦上添花总是好的。”

阿诚在信里提过他要申请索邦的事,那时候他还未理清自己对汪曼春的态度,草草的敷衍了他几句,鼓励他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完,阿诚也就没再提。只后来材料寄出去那次,顺带说了一嘴。

他又有些烦躁,伸手想找烟,身边阿诚还在继续剥板栗,他一个没吃,自己倒是毫无所觉的吃掉了小半袋,挥挥手:“你自己吃。一会儿去洗洗手,看看你拉丁文学的怎么样了。”

 

阿诚洗了手回来,明楼从柜子里抽了本《神曲》递给他:“读来听听。”

明楼靠在沙发上,眼睛微阖着,阿诚声音低沉,质地厚重,好像藏了一个共鸣箱在胸腔里,他觉得思绪有点飘,那声音好像成了背景音乐,然后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阿诚一边读一边在偷瞄明楼的反应,就怕他不满意,却没想到明楼一直闭着眼,不说句话也就算了,动也不动。他停下来,大着胆子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是没反应,又晃了晃,依旧没反应。

看来是睡着了。

从里间拿了毯子出来,轻轻地搭在明楼身上,就怕惊到他。睡着了眉头还是皱着的,阿诚盖好了毯子看着他,唇也抿得紧紧的。这都能睡着,也不知道多久没睡过好觉了,不过大哥生的真好看,剑眉星目的。他直起腰的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盯了明楼好久,又给他掖了掖毯子,脚步轻快的退出书房,自己申请索邦大学这件事他几乎不闻不问,不过这笔账可以晚点再算。

 

4

春节过完不久,阿诚就收到了索邦的回信。

录取了。

明楼握着信,脸上表情十分复杂。刚才阿诚抓着信来找他,兴高采烈地,他也为他高兴,自己教出来的小孩儿,到底是出类拔萃的;又觉得心里有点酸,他之前盼他独立,现在阿诚自己会拿主意了,能独当一面了,却要离开上海去法国了。

他揉了揉阿诚的头发,小孩儿都快和他差不多高了:“去了法国要专心读书,不要想些什么旁的东西。”

阿诚把头扭回来,瞪着眼睛看着他:“大哥,你就这么催着我快点离开家里吗?”

明楼笑了起来,一把勾住阿诚的脖子:“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你要愿意一辈子呆在家里,大哥半个不字都不说。”

明台偷偷摸摸地从厨房出来,也跟着凑热闹,“什么半个不字?大哥你什么时候对阿诚哥说过,”撇了撇嘴,“不行、不许、不可以,那都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

他学着明楼的架势,把头发往脑后扒了扒,一手叉在腰上。

“明台,你不好好看书别想吃饭。”

“明台,你不许跟着。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明台……”

话还没说完,耳朵已经被明楼揪住,刚刚还八面威风的小少爷立马求饶:“大哥大哥,我错了。”

“不错啊,大哥的话记得挺牢。”

“那是,大哥的话哪里敢不听。”

“油嘴滑舌。”

小少爷捂着脑袋嗷嗷叫:“阿诚哥救命啊,大哥打人啦!”

 

那条明显不是买来的围巾,明楼留在了学校,帕子他怕阿兰整理房间看到,便一直随身带着。

给汪曼春去过两封信,却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本就不是絮絮叨叨儿女情长的人,信里无非也就写写近来读了什么书,讲讲家里弟弟越来越皮,最后嘱咐她多保重。明楼搁了笔,想曾经读过的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当时读来只觉文笔优美,现在他有了可以鸿雁传书之人,却无法写出那样大胆热情的句子,笑了笑封上信封,即使汪曼春是朱丽叶,他也是做不了罗密欧啊。

明楼正握着帕子想着他同汪曼春的一路走来,书房的门被敲响,是阿兰的声音:“大少爷,外面有位小姐找您。”

“知道了,马上来。”

他匆匆把帕子收进口袋,寻思谁会来找自己,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明楼心里有一瞬间的慌乱,快步上前:“曼春,你怎么来了?”

“同我叔父那个小情人吵了几句,嫌家里呆不住,就想来找你了。”

这边明镜也从楼上下来了:“明楼,怎么了?”

明楼恭恭敬敬的回头:“大姐,是我的一个师妹,叫曼春,从南京过来找我。”

“南京?”

一旁的明台蹭过去,附在明镜耳朵边上,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大姐,那个姐姐肯定是大哥的女朋友。”

汪曼春脸有些红,赶忙站起来:“大姐好,我是曼春。”

她生的美,落落大方的,而且这还在年内跑过来找明楼,又想到明台刚才说的,明镜开口把人往外轰:“明楼啊,曼春来上海,你干嘛带着人在家里坐着,带她去上海外面转转,去听听戏。”

明楼满口应下,回屋拿了件大衣便带着汪曼春飞快地出了门。

 

5

    “和家里闹什么别扭了?”明楼牵着她,顺着城隍庙一带的小店走走看看。

汪曼春撅了撅嘴:“还不是我叔父那个小情人,总看我不顺眼。”

“从前可没见你发这么大脾气。”

“别说这些烦心事了。我有几年没回上海了,变化好大。”

 

事情的导火索其实是明楼。汪曼春在房里绣帕子,被汪芙蕖的二太太撞见了:“哟,又绣帕子呢?”

“关你什么事。”

“我说这大过年的,你那个什么师哥也没见过来拜会一下。真是不懂规矩。”

“你说谁不懂规矩,师哥家在上海,”她心里甜蜜,“再说,过不了几天师哥就要跟他姐姐一起来谈我们俩的婚事了。”

“哟,瞧你这满面含春的样子。你这父母双亡的,他们家同意你俩的事情了吗,怕是八字还没一撇吧。”

汪曼春看着那女人扭着腰走出去,气的牙痒痒,心里却是一阵恐慌。明楼从未说过他家里的意见,也从未说过他家里的情况,她越想心里越没底,直接冲到了汪芙蕖的书房。

“叔父,我师哥,他家里的情况您知道吗?”

汪芙蕖呵斥了一声,“越来越没规矩。”听到汪曼春的问题也是一愣,“明楼没同你说过?”

她茫然地摇摇头:“没有。”

“你先坐,”汪芙蕖叹了口气,“明楼应该是想说服了他姐姐再同你讲吧。”

“叔父,到底……”

“之前在上海的时候,他们家同我们家之间有点误会,他父亲临死前立下了一条规矩,‘三代之内,不得与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

“什么事这么严重?”

汪芙蕖点了支烟:“他大姐以为是我害死了他们父母。”

汪曼春素来知道她叔父是什么人,这件事绝不会是误会那么简单:“叔父,那,我……”

“你要信你师哥,”他慢慢吐了烟圈出来,“要是他哪天被赶出家门了,我也会收留我的得意门生的。”

汪曼春越想心里越慌,明楼没有告知她家里的电话,她匆匆买了车票去上海,就想见到明楼,问上一句他到底爱不爱自己。

 

可是见到了,却又问不出口了,只觉着他这样牵着自己就很好了。

“师哥……”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大姐不同意我们俩的事情,”她牵着明楼的手又紧了紧,“你愿意跟我走吗?”

明楼没有回答。

“师哥?”

还是没有响应。

汪曼春拽住他,站在原地,目光毫不遮掩的看着他,讨要一个答案。

“不会。”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但他的回答从来只会有一个。他伸手把汪曼春的头发往耳后拨了拨,“走吧。”

汪曼春觉得心有些冷,她只身一人跑来上海,得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答案——不会。并非不假思索,却是不容置喙。

明楼握着她的手也用了力,十指交握都觉得有些痛。“曼春,我同我大姐,就像你同老师。不要逼我。”

她抬头看着他,牵了牵嘴角:“我知道,师哥。”

 

“今天天也晚了,休息一晚我明天送你回南京吧。别和老师置气,他很疼你。”

“上海的宅子还留了佣人守着,师哥送我回去吧。”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好,师哥要不来我可要去明家要人了。”

“知道了,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6

明楼回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在门外面站了会儿才推门进去,客厅里灯亮得有些晃眼。大姐坐在沙发上,面色不善的样子。

“你那个师妹,是不是姓汪?”

明楼慢慢呼出一口气,往前两步跪在地上:“是。”

明镜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自觉。跟我去小祠堂。”

明楼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跟在后面往小祠堂去,乖乖的在地上跪好。

“父亲临终之前说过什么?”

“三代之内,不得与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

一鞭子甩了下来。“你倒是记得牢。”

“不敢忘记。”

又是一鞭子。“那你是怎么做的?”

“曼春是无辜的。”没想到,还是用了这个理由。

明镜没说话,直接往他身上招呼了好几鞭子。“曼春,你倒是叫的亲热。她是无辜的,那她叔父呢?”

明楼直直地跪着也不太讨饶,她心里更是来气。,“今天下午你走了之后,汪芙蕖的电话打过来,说什么既然女大不中留,不如跟我谈谈你们俩的婚事。”一下下抽得更是用力,“你简直是要气死我。”

明楼一声也没吭,这事情说白了是他明知故犯、咎由自取,这时候要是说些什么“爱情是没有道理”的话,大姐只会打得更凶。

明镜这次是气的狠了,尤其是想到下午自己还认真考虑过这个女孩子嫁到明家来的种种可能性,以及汪芙蕖虚伪恶心的口气,手下更是不留力。

待躲在门外的阿诚带着哭腔冲进来时,明楼已经跪不稳了。

明镜这才意识到自己打得狠了,让阿诚把明楼扶回房,又叫阿兰打电话叫了苏医生,一个人在小祠堂里,跪在明楼刚刚跪过的地方,满脸泪痕。

 

刚才还有一口气撑着,现在松下来,明楼神智开始有些不清。苏医生还没来,阿诚也不敢乱动他,只帮着他把外套脱下来,扶他在床边靠着。

衣服只能扔掉了,阿诚掏了掏口袋,摸出来一副手套,和一块帕子。床上明楼声音很虚:“阿诚,把帕子给我。”

他想这应该是那个汪小姐的东西,不想给,明楼的声音重了几分:“阿诚。”

他不情不愿地把帕子递给他,低声喊了一句:“大哥。”

“我没事。”瞧见阿诚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你小时候长得秀气,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要不是你不爱哭,我要以为你是个女孩子。”他笑起来牵动了伤口,疼的咧了咧嘴角。

阿诚却只是望着他,咬着下唇,眼里水汪汪的,瞪得老大,不想让眼泪水掉下来。

明镜同苏医生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阿诚守在边上,明楼也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了,手上拽了个帕子。她上前帮着苏医生把明楼的衬衣脱了下来,衬衣上全是血,已经粘住了,明楼不时发出嘶声,见弟弟这个样子,明镜心里也有些疼。又抽了他手上的东西出来,角上绣了一株并蒂莲,心里的火又腾的上来了,真没想到,她这弟弟还是个情种。

把东西扔在一边的椅子上,寒着声音:“阿诚,好好照顾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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