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最特别的楼诚

【黄曲】月亮短歌

01

肩上的背包突然被一股外力拉扯,曲和被带的一个踉跄,下一秒重量突然被卸掉,曲和下意识的伸手去够却扑了个空,摔在热度退下去的马路上。他右手攥着手机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小臂狠狠的在地上擦出一片血痕。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备忘录的页面,上面简单的记着刚刚浮现在脑海里的几个简单的音符。

 

比劫匪更凶悍的是那个从街边小酒馆冲出来的男人。

玻璃门被大力的甩上,门上挂着的“正在营业中”的木牌被震得彻底翻了面。黄志雄几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劫匪的衣领,后撤半步躲开挥来的刀,右手抓住那人手腕往外散了他的重心,身高个头同他差不多的欧洲男人被以手肘为轴凌空摔在地上,黄志雄顺势抓着他的手肘关节将人翻了个面,死死的摁在地上。

拳头持续落下去的时候,站在十几米开外满脑子空白的曲和跟着缩了一下脑袋。

 

02

黄志雄的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带着恍若可闻的风声朝男人脸上呼啸而去。男人被他抓得死死的,闭着眼要紧牙关等着这躲不掉的一拳。

风声在离面颊一寸远的位置停住了。

黄志雄梦游般的看看拳头,又看了看男人,左手力气刚一松开男人立马连滚带爬的跑了。黄志雄一手撑在大腿上,弯着腰有些艰难的站起来,晃晃荡荡的走到曲和面前把包递了过去。

“看看少没少东西。”

 

黄志雄的嗓子被烟酒浸染的粗粝沙哑,曲和被大提琴磨砺出来的耳朵依旧精准的分辨出他醇厚低沉的本音。

曲和被他揍人的狠劲吓得不轻,他想起看过的一部纪录片:非洲大草原上饥饿的狮子蛰伏在草丛里静静观察着不远处的斑马,它们瞅准时机一跃而起,拼劲全力扑倒落在最末的那只斑马,然后咬断它的咽喉。

曲和接过包正要道谢,不经意间对上黄志雄一双深邃恍若不见底的寒潭的双眸。一双眼怎么能盛下那么多的哀恸,曲和拽住他:“你,还好吗?”

 

03

黄志雄眼神的焦点落在远处,挥开他的手转身就想离开。但曲和抓的很死。手腕处的外力拉扯,脑子里熊熊燃烧的酒精,还有慢慢昏暗的街道和亮起灯火的小窗,一秒的慌乱足够黄志雄脚步打结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一弯新月映在黄志雄眼底,像一艘小船荡漾在满是星辉的康河。

而后那个人抬手遮住了眼睛。

 

还好吗?

法国农民把卖不出去的土豆运到和平广场抗议,每隔几周街上就会有为了各式各样理由游行的民众,电视里两个政党吵得不可开交,父女俩言辞激烈的就差上去捅对方一刀。

这个世界千疮百孔,还有什么是好的。

在伊拉克的时候每次合眼前他都会想,明早睁眼时,会不会战争就结束了?

然而大风从东刮到西,从北刮到南,没有黑夜与黎明,处处都有纷争,哪里有什么曙光。

 

04

明诚去拍曲和的肩膀时,其实他已经在后面跟了曲和一段距离。黄志雄走在最前面,后面不远不近的几米处跟着一个曲和,队伍尾巴上吊着一个夜视力2.0的明诚老远开着车跟着。

“是他吗?”

“阿诚哥。”曲和惊了一下,“嗯,是他。”

明诚点了点头,小跑上前招呼没打一个手刀砍在黄志雄后颈,把仿佛洗的湿透又没有甩干的大熊交给跟上来的曲和:“路边坐着等一下。”

走到半路看回去,曲和还一脸傻愣的半张着嘴,目送土匪明诚去开车。

 

一定是我太饿所以出现幻觉了。

偷偷掐了掐安静“睡着”的大熊,他没有醒,也没有消失,依旧安静的呆在曲和的脚边。

 

05

晨雾刚散,黄志雄在床上翻了个身,在悠扬的琴声中睁开眼。他掀开被子下床,推开窗,牵牛花绕着隔壁阳台上的铁艺栏杆攀橼生长,在窗棱下探头,琴声愈发清晰可闻。

明诚背后长眼睛一样在小花圃前回头,拿着塑料喷壶抬抬手打了个招呼:“曲和,喊那位先生一起下楼吃早饭了。”

 

不是酒,不是冷硬的干面包,黄志雄捧着热乎乎的厚白瓷大碗,几乎把头埋进那碗热汤面里。

“阿诚啊,家里来客人了,中午吃东坡肉怎么样?”明楼在碗里戳着,试图找到明诚偏心他多给的一只荷包蛋。

曲和伸向粢饭糕的筷子被明诚毫不留情的打了回去,后者还刻意的把盘子往黄志雄面前挪了挪,轻描淡写的:“体重秤最近好像越来越不准了,吃完饭记得调一下。”

明楼筷子缩回来夹走一块萝卜干,哼出来几个字:“知道了。”

 

黄志雄吃的尽量的慢,让自己能在桌边多留一会儿,他几根几根的把面条往嘴里挑,慢慢咀嚼然后咽下。

明诚突然开口:“曲和,这位……”

“黄志雄。”

“黄先生,我是明诚,抱歉昨天把你打晕了。之前的事我听曲和说了,所以想请您帮我个忙。”明诚指了指坐在主位上的明楼,笑的人畜无害,“这位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着,如果他敢偷吃甜食,就往死里揍。”

 

06

比明楼的武力值更出名的,是他的嘴炮技能。曲和想他们肯定是达成了什么交易,不然为什么突然之间黄志雄松了口同意去看心理医生,而明楼的衬衣,似乎又瘦了。

 

07

第一次会面约在上午八点。

曲和在诊疗室外坐了三个小时,备忘录的光标闪闪烁烁,两人初见时他脑海的那首曲子,已经有了雏形。

从那天起黄志雄开始吃药,戒酒的,抗抑郁的,花花绿绿的一大把。有时他也会蜷缩在被砸的一片狼藉的房间角落,在隔壁曲和的琴声里哭得难以自已。第二天打扫净屋里,继续吃药,日复一日,从不间断。

 

和医生预约好第八次见面的时间,曲和刚挂上电话,黄志雄问:“你能,陪我一起吗?”

曲和笑着看着他:“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

 

08

然而戒除酒精依赖从来就不是一件顺利的事情。曲和推门进来时就看见黄志雄和明楼缠斗在一起,更确切的说,是明楼单方面玩儿似的逗着黄志雄让他自己找揍。

“明楼哥,别打了!”

黄志雄扭头朝声源的方向看过去,窗棱把阳光分割成斜斜的几块,曲和背着白色的大提琴从逆光里朝他走来:“黄志雄,住手!”

明楼的拳头毫不客气的撞上了他的右脸。

 

曲和拿毛巾包着冰块敷在黄志雄的脸上,他刮干净了胡子,脸颊似乎有了几两肉,和他对视时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光亮。曲和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黄志雄的眼底没有一丝光。但他必须承认,即使在那么落魄颓唐的时候,黄志雄也是好看的。

美有千千万万种,只是那时候他美的让人有些心疼。

曲和从来就是个固执到有些执拗的人。小时候的那些刮刮卡,别人刮出来一个“谢”或是“顾”的轮廓,就直接扔掉了,他却不是,他一定要从头开始瓜刮,把“谢谢惠顾”都刮出来才肯扔掉。

不撞南墙不回头,曲妈妈不知道说过他多少次。

第一次,他说:“如果你很累,就不要努力了。并不是每个努力都会有结果的,如果真的很累,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努力呢,那只会让人痛苦,而不会让人过得更好。”

黄志雄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他听见曲和轻声道:“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09

不,不可以。黄志雄想。

心理医生说,他的情况在慢慢好转,他的爱人将他照顾的很好,爱人的陪伴会让他更快摆脱对酒精的渴望。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从未让他变得更好,相反,他永远都在拖累别人。他无意让曲和也变成这个别人中的一员。总有一天,这个夜灯一样永远燃着柔和灯光的人,也会被他连累的黯淡无光。

孤独的人有自己的泥沼。他还是更适合一个人,而不是将曲和也拉入万劫不复。

他不能这么自私。

 

曲和指着床上两只并排的枕头,和那盒因为赠送一只小熊公仔他们才买下的巧克力,巧克力还没有吃完,最后一颗孤零零的躺在盒子里,他语气平淡的让人心慌:“只是寂寞吗?”

黄志雄想帮他把搭在额前的一缕头发勾到耳后,手抬起了又放下:“只是寂寞,互相需要罢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10

他们不欢而散后的第六十八天,是曲和的生日。黄志雄从柜子把上次曲和生日吹剩的蜡烛找出来,插在刚烙好的松饼上,房间里只亮着一只蜡烛,黄志雄的影子在墙上映得老大。

他说:“生日快乐,曲和。”

即使每天累得倒头就睡,曲和仍会在任何可能的间隙钻进他的脑子里。黄志雄想,他做的是对的,因为就像蜡烛一样,及时吹灭才是永恒。

 

11

明诚生日时曲和从巴黎回到了马赛,平静自然的一如老友重逢,拥抱问好。

似乎于曲和而言,偶尔穿错挤在一个衣橱里的同一款式不同型号的T恤,周末早晨赖在凌乱的床单上等比阳光更早的早安吻,挤在双人沙发上看电影结果爆米花洒了满地,所有的这些,好像已经不是不可提及,而是未曾发生。

黄志雄第一次生出“不应该让他走,即使那会毁了他”的想法。

曲和仍在笑着。

眼底眉梢都挂着温柔的笑意,谦逊有礼,像个暖融融的小太阳。

 

黄志雄闭了闭眼。

你做的对,他值得最好的。

 

12

“你能去送送我吗?以后我可能不常回来了。”曲和问。

黄志雄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把那句“为什么”吞了回去。

他说:“好,什么时候的车?”

 

13

“谢谢你。”曲和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彩色格子的围巾松松垮垮的堆在黄志雄脖子上,“但是你能转过去吗,我不想让你看着我走。”

 

火车很快冒气白烟,缓缓向前,黄志雄静静的站着听着响亮的汽笛声越来越远。他突然猛地转过身在站台上飞奔,他一把拽下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差点掉了下来的围巾,团在手心继续跑。

火车很快驶离了站台。

黄志雄把手并在嘴边喊:“曲和!别走,曲和!”

羊绒围巾一端垂下来虚虚的贴着地面。

 

穿着考究的法国老太太一脸兴味的看着他,眼看着年轻人懊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才拍了拍他的肩:“你认识那个人吗?”

隔着铁轨,曲和站在对面站台上看着他。

看他又哭又笑,看他又庆幸又羞赧,看他捂着脸说不出话。

曲和大声喊道:“大傻子,你就不能早点说吗!”

 

14

“我还是要回去的。”

黄志雄顿了顿:“我和你一起。”

曲和白了他一眼:“你当然要跟我一起,不然我一公寓的行李谁给我扛?”

 

世事艰难,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泥潭。    

然而总会有一个人,愿意不辞辛劳的将它翻犁成沃土,开出灿烂的玫瑰。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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