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最特别的楼诚

【琅琊榜】浮生若梦

私设如山,无cp,或者全员cp

我更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唐·李白)》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1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是深秋时节。

    案几上天天有人打扫,纤尘不染。近来雨水落得愈发绵长,入秋之后,一层秋雨一层凉,山巅的那几株比邻而立的红枫,倒是出落的越发鲜亮。前些日子他下山,寻了两支木槿养在小院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夜之间盛开了许多,落雪般一片荼白,翠叶玉花,意料之中的素淡养眼。

    木槿*,味甘平,性凉,无毒。

 

    蔺晨着白色里衣,外罩件天青色的袍子,领间袖口是同色的兰花暗纹,长身立于窗前。快入冬了,山风更显寒凉,浸染了眉梢眼角,倒像是冻住了往日里轻佻,一副淡漠冷清模样。

    有下人来传话,“老阁主请少阁主去书房叙话。”

    他随手关了窗,桌上那杯上品的乌龙已然没了热气,揭了茶盖轻轻吹了几口,看小小的茶盏里泛起水波微澜。轻轻盖上茶盖,又是那副没正形的公子哥样儿,“走吧,去看看那老头儿要干嘛。”

 

    书房里只有两个少年,身姿挺拔,稍显稚嫩。

    一袭柳色长衫立于他爹书架前的少年,背影都透着张扬,想必是赤焰军主帅林燮之子林殊。那么这端坐于茶桌前剑眉星目的少年,必是靖王府的那位了。

    墨色外袍,银线滚的边,背脊挺得笔直的端坐着,葱白的手指握着青花瓷的茶杯,衬的格外白净。揭了茶盖,温热的水汽一层一层的向上翻涌,氤氲着恍惚了那分外好看的眉眼,模糊之下棱角没有那么分明,显得温润如玉。

    他衣袂带风的进了书房,语带调笑,“小殊,这是何家的美人儿?这么好看。”

    到底是少年心性,当下气结,对他怒目而视。面容还有几分稚嫩,又带着故作老成的沉稳,蔺晨想,他该穿红色,鲜艳的朱红,耀眼的金线作纹,定当不负这般周正昂扬的容貌。

 

    前夜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路上多了些泥泞,不大好走。

    梅长苏立于屋檐之下,肩上披着一袭纯黑的狐裘,看着冬雪初霁,院子里那一树梨花白,晶莹剔透的模样。他摊开手掌,看着偏淡的掌纹,轻叹了一声,松松握成拳放于身侧。

    前些日子他写信给蔺晨,着他务必于四月二十日之前赶到金陵。

    蔺晨的回信上只有一句不搭前言的话,“日升月落,流年似水,我那株并蒂双生的荼白色莲花,早不知谢了几度风华。”

    只叹是,恨不能一世少年。

 

    昨日景琰来,他气急了冲他吼,“萧景琰,你有情有意,为什么就是没脑子。”

    咳嗽不止。

    不可过虑,不可动怒,恐耗尽心力。他从来就不是一个遵医嘱的好病人。赤焰的旧案要翻,景琰夺嫡路上的石头要清理,他如何能安安心心的做一个病人。

    靖王。萧景琰。

    那个一身银铠的少年,红缨长枪,笑的肆意张扬,仿佛带着春回大地的暖意,能融化人心底的坚冰,忘却生命里亦步亦趋的痛苦,利刃与凄惘。

    这十三年来,你可还曾有过那般开怀的笑过?

  

    黎纲在一旁站了有一会儿,悠悠上前,“宗主,蒙大统领来看您了。”

    “知道了,就来。”声音清冷,像极了早春深秋,乍暖还寒。

    景琰是怎么说的,置身事外,玩弄人心。他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人,当年的朝气早就被磨光了,这段时日病的越发频繁,行将就木硬拖着罢了。除了人心还能玩弄,他现在这副身子,哪里能上阵杀敌呢?

    见黎纲还立于他身侧,缓缓转身,还是那副好嗓子,带着微微笑意和满腔的薄凉,“走吧。”

 

3

    上一次见林殊,是两年前。如今少年渐渐长成,较初见时的桀骜,锋芒内敛,却依旧绝才惊艳。

    蔺晨看着一站一坐两位美人,回头看了看窗外,天高云淡,宜纨绔,宜败家。“我们下山去听小曲儿吧。”

    手里扇子一扬,靠在门边,嘴里念叨,“水无月,玄饼,海棠糕,清酒酿,还有这桂花糕也是极好的。”

    萧景琰逆着光看着他,琅琊阁少阁主,连高傲如林殊都赏光赞上两句的人。

    眉眼盈盈,一派山清水秀,虽语气轻佻,却是不讨人厌。

 

    一别经年。

    靖王一身银朱色官袍,金线绣的龙纹,袖口领间压了黑边,加之这人面沉如水,一如他想的那般格外好看。

    琅琊阁少阁主一袭水蓝色的袍子,一把折扇别在腰际,墨色的长发还是半束未束,眼角唇边的笑纹好似更深了些。

    “蔺少阁主。”

    声线比当年沉了几分,像是六十年的梨花烧般醇厚,深潭一样的眸子里光华流转,蔺晨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彼时正恰春光,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地上的影子斑驳陆离,光亮几经折射揉进蔺晨眼底。

    对面的人出落的仿若一棵青松,君子如玉,眉眼一派安然。他微微侧首,阳光落满眼,唇角勾了一抹浅笑。

    “美人儿,你出落的越发绝色了。”

 

    梅长苏一身练色长衫,他畏寒的紧,白狐裘袄还披在身上,腰间一块和田新玉,眉眼间蕴了些许清晨烟雨初晴时还未散尽的杏花味道,唇边带着点点从容,低眉浅笑又带出点写意潇洒。

    萧景琰绕过蔺晨,上前一步问道,“苏先生病可好些了?”

    梅长苏微微欠身,“没什么大碍,劳殿下挂心了。”

    身后传来蔺晨的声音,“小飞流,你看你苏哥哥今天是不是格外的临风玉树,儒雅风流啊。”

    飞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哼。”

    梅长苏摇了摇头,引萧景琰往书房去。

 

4

    萧景琰要大婚了。

    蔺晨坐在墙头,十二骨的檀木折扇在手里翻飞。赤色未免过艳,有些灼眼。苏宅墙头的风景,倒是没什么变化。

    除了,有一块快被飞流拔秃了的树。

    蠢孩子,总紧着一棵薅。

    他就这么看着,不过一街之隔的靖王府,眉眼柔和,略略失神。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大婚的日子定下了,萧景琰独自一人走在苏宅的长廊里,蓦地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

    一袭青衫微凉,目光悠远,殁了往日里的温和,添了几分孤傲,彼时满城飞絮随风清扬,初秋时节,风里带着些暖意,不经意拂过领口袖间,又有着不易察觉的寒凉。如玉的指尖衬着翠色的枝叶,眉目清冷素淡,染着点闲懒,又平添几丝落寞。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他终究没说什么,脚步匆匆往书房去。只作身后那灼人的目光是幻觉罢了。

 

    有道是,韶华不为少年留。

    蔺晨眉眼间难得染上几分犀利,眸子半敛,复有睁开,眼底一片清明。

    他同萧景琰,只少年时有过一面之缘,如今景琰大婚,身为梅长苏好友,这礼,还是要送的。

    脑海里还是十年前见到的萧景琰,一袭墨蓝色做底,滚了银边的薄衫,合着他初春时种下的芍药,神色淡然不若天家子弟。

    鲜衣怒马,江湖少年游,美人立桥头,一个眼波,十年风流。

    紫檀的盒子,模样精巧,里面是琅琊阁少阁主亲手调的香。

    蔺晨端着盒子,面上是少有的正经,“此香名唤天长。”

    吉服艳,烛火红,大喜日,有情人。

    地久,天长。

 

5

    杜若。他的太子妃。

    山中人兮芳杜若。

    他执喜秤,挑起伊人喜帕。记忆里少年暖玉般的笑颜和后来低眉浅笑的样子渐渐融合——灯影下,少女睫毛轻轻颤动,玉白的面颊染上淡淡绯红——那个总是嬉笑怒骂话平生的人眉间不该沾染那丝薄凉,萧景琰轻叹口气,带着少女躺倒。

    

    二八年华的少女,柳叶眉芙蓉面,梳着回心鬓,淡淡的落梅妆。安安静静的,一派安然平淡的样子,从食盒里拿出一小碟水晶桂花糕。晶莹剔透小小巧巧,缀了点糖桂花,香而不腻。

    他想起某次母亲让自己带食盒给梅长苏,向来是交给战英的,那次他也不知怎的,亲自提了食盒,走了地道过去。

    那人面月而立,背影里都透着病弱的气息,单薄的叫人心疼。

    他轻声道,“苏先生。”

    梅长苏缓缓转身,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萧景琰蓦地就觉得有些刺眼,敛了敛心神,走到一旁的案几坐下,“这是母妃托我带给先生的食盒。”

    “多谢静妃娘娘了,还劳烦殿下这么晚送过来。”

    他没说什么,只将食盒打开,又亲自倒了两杯茶,梅长苏见状也推脱不得,只得走过去,拈了一块红豆糕细细的品着。

    修长的手指衬着暗红色的红豆糕,月光盈盈,屋里一派静默。

    

    劝君多采拮,此物最相思。

 

6

    不过短短数月,转眼金陵城又是一地银白。

    梅长苏的身子入冬后越发弱的厉害,蔺晨仍留在他府上。据说琅琊阁少阁主近日得了一把古琴,喜欢的紧,调音擦拭从不假他人之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确是一把好琴。

    带着霜雪凛冽的气息,蔺晨一抬头,便看到身披红狐大氅的萧景琰。那么鲜亮的颜色穿在这人身上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耀眼,衬着袖口处的同色暗纹,竟生生夺了院里红梅开出的一片荼蘼。

    冬天日头算不得多厉害,他却觉得有些晃眼。

    

    五十弦为瑟,瑟分两半,二十五弦为琴。

    蔺晨一身宝蓝色的袍子,看模样一副要起弦的架势。这人来了金陵,走街串巷四处寻吃食看美人,从没个正行,若不是医术尚可,怎么都觉得辱没了琅琊阁在外的名声。

    萧景琰见他难得如此,也驻了脚步,半倚门边。

    蔺晨抚的,是他从未听过的曲调,他声音清越,和着琴声往里填词。梅长苏的挚友,想也是才华横溢的。

    

    脚步匆匆往梅长苏书房去,不去管身后倏地收了音的抚琴人。

    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待好风。

    后来,蔺晨回了琅琊山,仍是那副放浪不羁的样子,却是只守着他的琅琊阁度日。

    有些事有些人,经年之后回头望,才知道遇见了便躲不掉。

 

7

    萧景琰坐在大殿之上,听着下面大臣的奏报,眼神却游离到大殿之外。

    身边的小太监轻轻唤他,“陛下,沈大人正等您回话呢。”

    他缓过神来,是了,他怎么会觉得小殊会红衣银甲,意气风发的走进来向他邀功,说边境已平,陛下已无后苦之忧。

    如果小殊仍是那个不知寒冬雪为何物的少年,自己该是于他身侧和他同生共死的之人,居这庙堂之上的,该是他的祁王哥哥。

    他累了,挥挥手,“就按沈卿的意思办吧。”

 

    大军开拔前一天,他独自一人在苏宅外站了良久。

    明月当头,一袭白衣的蔺晨从墙头跳下来,四目相对,他问,“你真当是一直没有认出他来?”

    他没有回答。

    怎么没有认出。他只是不敢去认。

    林殊是那个喜则雀跃悲则哀鸣的小火人,那个骄傲张扬、争强好胜的天才少年,在战场上银袍长枪、呼啸往来,从不知寒冬雪意为何物。

    而梅长苏,他低眉浅笑、算计人心,拥裘围炉,没有一丝鲜活之气。

    他怎么敢认,连他自己都害怕去正视那个答案。

    当日的林殊要经历怎样的变故,才会变成今日的梅长苏。

    他不愿去想,便只能逃避。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小殊不会再回来了,就算回来,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蔺晨负手而立,衣袂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认出来也好,没认出来也罢,他当年从地狱爬出来,这世上便只有梅长苏,而再无林殊了。我总说他活在过去的执念里,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永远属于战场。”

    他回头看了一眼萧景琰,月凉如水,这人近来下巴尖的戳人心窝子,“你放心吧,我定当护他周全。”

 

    蔺晨终究还是食言了。

    今年的冬来的真早,萧景琰想,而他,终究是只剩下一个人了。

    恨不得以身代之。

    恨,不能一世少年。

     

——END


*木槿花

木槿花朝开暮落,一如太阳朝升暮落,四季更替,生生不息。

也像是爱一个人,有低潮有纷扰,但懂得爱的人仍会温柔的坚持。因为他们明白,起起伏总是难免,但没有什么会令他们动摇自己当初的选择,爱的信仰永恒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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